“……看来我还是得过来一趟，直接找你们领导谈。”
秋水彻底放弃与之电话里沟通，决定这就亲自杀往驾校办公室找负责人。
女孩儿意识到自己那番话说得太过，太假，太浮夸了，打一声哈哈，尴尬道：“咳咳，杨小姐，开玩笑的！哈哈哈，刚刚我是开玩笑的！咳咳，那个……”
她讨好地说：“您是来学车的，对吧？如无必要，真心诚意，我个人建议您不要更换教练。”
秋水愣了愣，要按下挂机按钮的拇指顿住。
直觉不能挂电话，说不出为什么，就是想知道李长天更多的事情，而这个女孩儿恰好能告诉她关于他的事。
所以将手机重新贴近，她下意识地追问：“为什么？”
“您也许还不知道吧？李教练可是我们驾校车技最好的。他曾去西藏当过兵，而且是当的高原运输兵。试问谁的车技能有千锤百炼的西藏运输兵好呢？您见识过吗？反正我是没有。”
“部队里开车的兵哥哥，可是大家公认的车技好呢！”
秋水呆住。
李长天还真去参军了……
当年不过是她第一面见到他时，心里一个一闪而过的戏谑的想法而已。
他为什么会去当兵？还是去西藏那么艰苦的地方？
当年她离开的时候，他明明都已经考上了理想的大学了啊……
耳朵里像有一群蜜蜂在嗡嗡蜂鸣。
会否因为她吗？是她违背了两人的约定。
姑娘没再装模作样地抽噎，她语气正常地给她娓娓而道：“川藏线有多凶险您应该听说过的吧？那条线路不仅海拔高，而且沿线雪崩、塌方、泥石流等自然灾害频发，据说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公路都处在陡坡和悬崖地带啊。而李教练他，长年累月就是穿梭在这条生死线上！”
“他每年进藏六七趟，年均行程超三万公里，时间长达好几年，可他从未出过问题。他开的还是大货车呢！”
……
“我在宏源工作了快四年，自它成立起我就来了，所以对教练们都很熟悉。我敢说在宏源，甚至是整个C市的所有驾校里，他的车技之霸道，无人能比！”
“还有，嘻嘻，杨小姐，您有没有觉得我们的李教练长得很赏心悦目呀？这么帅气的教练，放眼整个C市的驾校里，您只怕再找不出第二个来了吧？”
秋水：“……”
话题的走向怎么变得迷之诡异？
这姑娘千方百计阻止她换教练，越来越像是李长天的迷妹，不然口吻为何如此崇拜又痴迷？
电话里的姑娘还在没完没了地赞美李长天，处于浑浑噩噩的秋水恍惚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她忙捂住话筒扭头看去，怔然。
李长天于她身后两三步远处驻足停步，四目相对。
骄阳肆虐，他头脸上都是细密的汗水，亮晶晶的反射着白光，微黑的脸庞已晒得有些泛红。
难怪人大变样了，部队的确是个能令稚嫩的男孩儿蜕变成蝶的好地方。
相对无言良久，李长天先移开视线。
弹掉手里的烟，垂目看着那烟屁股在自己的鞋子底下被碾成齑粉，他头也不抬地问：“你同驾校谈好了吗？我车里的空调一直开着呢。”
“呃，快，快了……”秋水支支吾吾言道，“就快谈好了，麻烦你等一等。”
这客气的措辞愉悦到了李长天。
他嗤的一笑，“是吗？快是要多久？再等半个小时？”
“……”秋水无法回答。
他重新抬起眼来，黑沉沉的凌厉眸子望定她：“其实杨秋水，你根本没必要这样。你这样做，在我眼里很可笑，你知道吗？”
“……很，很可笑吗？”秋水错开视线，无意识地喃喃。
“对，可笑至极，像个小丑在表演。”
秋水：“……”
目光黯淡下去，秋水低垂了眼，双肩也不自觉地垮了。整个人好像都在往水里沉，快要没顶。而她放弃了挣扎、自救。
在李长天面前，她本来就一直强撑着。即使心存愧疚，但性格使然，她也骄傲地昂起头颅，死要面子地面对他。
但是现在好像不能了，她浑身无力。
木然听着他无情地继续讲：“老实说，我猜你多半以为我是为了追你才如此。但是杨秋水，拜托你别自作多情了。你稍稍动点脑子想想，觉得这可能吗？我又不是从前那个小傻逼！”
秋水：“……”
不是沉进了水底。
即使头顶烈日，她也只感到了凛冬的寒意裹住自己，身体犹如置身冰窖里。
不是没想过李长天会在言语上毫不留情地打击她，她以为自己能够承受。可它真正到来的时候，竟是如此的……心痛，心痛到无法呼吸。
“这仅仅只是我的工作，完全就是驾校的安排，我也是迫不得已面对你的。你刚才应该听说了我们绩效考核的条条框框有一大堆吧？真的很烦人。”
“其实我想过了，我教谁不是教呢？工作个嘛。我是教练，你是学员。你交钱，我办事。我俩现在的关系仅此而已，你说是吧，杨秋水？”
“再者说，我这工作虽然累点、糟心点，但是它一不要求我必须拥有大学文凭；二呢，工资应该要比你那个小公务员的工资高出很大一截。我猜得对不对啊，高材生？”
“一想到我的收入比你高很多，我就挺有满足感，还身心舒畅，浑身通泰，所以我就忍忍你吧。”
……
怎么回事？
秋水又缓缓抬头了头，满是希冀地看向李长天。
她呆呆地望着还在那滔滔不绝的男人，觉得自己好像又活过来了。
真的好熟悉啊。
他这犟嘴的样子，极力狡辩的嘴脸，不住为自己找理由开脱的模样，无一不是记忆中的那个李长天重生了？
真不是她想多了吗？
这头，宏源驾校的招生办公室。
搁下话筒后，与秋水通电话的那女孩儿抬起双手气沉丹田，煞有介事地缓缓作了个 “收功”之势，扭头冲同事得意地一挑眉：“大功告成！”
同事莞尔：“不错不错，唱念做打、一哭二闹、卖乖讨巧……你这将客户绕得七晕八素，最后迫得她自打退堂鼓的本事越发炉火纯青了啊。”
姑娘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尔后拉动座椅靠坐一块儿，兴奋地与同事八卦道：“好神奇，校长怎么知道今天的学员百分百会打电话来投诉他啊？”
“冤家路窄，恰好撞上了呗。”
“不对！”女孩儿摇头，忖道：“我现在回头想想，昨晚和今早校长连续好几个电话打来再三叮嘱我们，语气笃定。很显然，他分明是有备而来的。校长他这是要瓮中捉鳖啊！”
“哎哟，那位杨小姐好可怜，估计这段时间会被校长借机整惨。不知道她是怎么得罪了他？两个人好像水火不容的样子，一个非要换教练，一个非不让她换。”
同事歪头思考片刻，兴致盎然道：“这不是典型的相爱相杀？”
女孩儿愣了下，眼中一亮：“哈哈，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如果他二人没有曾经发生过点什么情难自已的事情，校长怎么会对她了若指掌？杨小姐也真执着，要不是校长他早有交代，我肯定不跟她啰嗦，一开始就答应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