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不太喜欢这种感觉,被人监视,管束着的感觉。于是偶而方思过厌烦了,就会抬头与姜璧对视。
他会大吃一惊,像那天早上一样手足无措东看西瞥,通常她这么做了,那下节课姜璧一定不会来,甚至那一整天都会退却,每到这时方思过心里就会有一种诡异的控制感,好像她无意间掌握了什么宝器,可以控制姜璧的一喜一怒。
这是个放在人群里鹤立鸡群而游刃有余的人,但姜璧可以因为她的一个眼神就变得无措,这种感觉很微妙。
这样又过了半个月,事情总算有了点转机。那是五一假前的前一天,她正抱着一叠本子下楼,因为还在上课,楼道里安安静静地没有一个人,在走到二楼的时候突然眼尖地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姜璧,他穿着一身宽松的运动服,脸上带着晶莹的汗珠,一头卷发胡乱地顶在头上,却奇妙的柔软而好看,看来三班这节课是体育课,方思过想。
姜璧若无其事地迈着长腿一点点靠近楼梯,显然并没有发现她,厚厚的作业本遮住了她大半的脸,姜璧路过她的时候方思过闻到了一股运动过后的汗水味,并不臭,更多是衣服上带来的清香。
她突然顿了顿,转身,叫了句:“同学。”
此时姜璧已经到了二楼上了,站在台阶口里停下来,有些疑惑地转身,方思过把自己的脸从作业本里露出来,果然看见姜璧瞪大了眼,一瞬间从耳朵到脸红了个透。他无意识地在原地踱了两步,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似的望向了她,磕磕绊绊的问道:
“您..您叫我吗?”
因为这个尊敬的‘您’字,方思过一下沉默了。看着眼前如坐针毡的人,她想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弄清楚,她抬头看姜璧,迟疑地问了句:
“同学,不好意思。请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姜璧起先还没反应过来,两秒钟后,突然小声地惊呼了一下,看着方思过的眼睛瞪的更大了,圆溜溜的眼睛里一下装满了惊讶和无措,但似乎又不是这些,他先是往后大大退了一步:“你——”
然后又大大超前迈了一步,似乎迫切地想要说些什么“我——”全然忘记了自己正站在楼梯上,伴随着方思过的一声惊呼,姜璧的双脚踏空,他竟然整个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方思过吓死了,手里的作业本刷刷刷地倒在地上,听见不远处几个穿着运动服的男生一边叫着姜璧的名字,一边跑过来。
“同学麻烦让让,我们要赶紧把他送到医务室去。”
她被推到一边,几个男人扶着姜璧朝楼下跑,方思过等了会儿才蹲下去一点点把散落在地的作业本聚起来,想起刚才的事,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她这样的一句话,对姜璧杀伤力有这么大?
交完作业后,方思过犹豫了下,还是朝着医务室的方向过去了,不一会儿到了门口,就听见了几个男孩儿叽叽喳喳的声音。
“姜璧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幸好那楼梯不高,不然有你好受的。”
“是啊我的姜大少爷,你可不知道我刚才看你躺在那儿都要吓死了。”
她来到了窗边,透过几个大男生之间的空隙可以隐约看见躺在床上的人。姜璧伤口已经处理过了,手上挂了绷带,脸上也贴了几个创可贴,看起来伤的没有那么重,方思过松了口气。
可姜璧脸上的表情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了——略微瘪着嘴,双眼无神,一副非常沮丧郁闷的样子。
然后挡在他面前的几个人突然走开了,姜璧跟着一回头,一下就看到了窗外面静静看着自己的方思过,那小脸一阵惊慌,熟的也快,然后嗖地一声,姜璧转了个方向背对着她,还伸出健全的另一只手把被子盖住了头,把自己包成了一个蚕蛹。
“好端端地这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盖被子啦?这么热的天,是不是难受了?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我要睡了!你们回去吧。”有点颤抖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几个人摸不清这人好端端地怎么了,无奈笑笑,嘱咐了几句就从病房里出来了。
看来姜璧不太想见到自己。方思过想,她也不勉强,跟着刚才几个男生就走出了医务室。
那之后就是国庆七天假期,方思过在快餐店里打了几天的工,闲暇的时候和辛展打电话说起来这件事,那边又笑得没心没肺:
“这也太可爱了吧?竟然吓到踩空楼梯了哈哈哈。”
“小展,我觉得这样嘲笑一个受了伤的人不太好。”
“哈哈哈因为真的很好笑嘛。”辛展努力保持了严肃,咳咳两声:“嗯,这种反应,看来是真的喜欢了。那你呢,思过,你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人家喜欢你,你说怎么办?是在一起,还是拒绝,总要有个说法吧?”
方思过想了想,纠正她:“可是我们也只说过一句话。”
“哎也是,那就等吧。你都这么问了,小卷毛肯定坐不住的,期待你啊思过,来场火热的恋爱吧。”
嘟嘟嘟方思过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