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全错了。”我懊恼地捂着头。
现在就很容易判断,他们的古怪一定是与那一场稀奇古怪的影像有关。那到底是什么,能一时之间就改变了他们的记忆?
到了后来我知识渐丰富后,就会知道,这属于催眠暗示的范畴。奇怪的是,人们都能接受“催眠能抹去记忆”的这个说法,这本身是一件很难理解的事,可是说着的人多了,它倒成了唯物一般的铁证。
可即便到了后来我思想上更倾向于唯物,却不得不承认,许多事是无法用物质解释的。最简单的例子就是“意识”,怎么用唯物理论来解释意识?大脑皮层的放电反应?生物电?那为什么我们的大脑通电就有意识,那是不是给机器人通电,使它们运动,就能证明它们也“活着”,或者说的通俗一点,它们是不是也是生命了?
总之,通过一些话语、图像、光线来下暗示,本应该是件极唯心的事。然而做的人多了,说的人多了,就是“科学”,并且也有一套理论,人们也很容易将这种“科学”等同于“纯唯物”,事实上这一门学科本身就是唯心的。
心理学,看这个翻译的话,人们通常会觉得这是一门讲讲心理健康,喂喂鸡汤故事的学科,或者出几个骗初中女生的心理测试,被某些杂志拉过去写几则星座血型月度运势。它在原语言环境下,希腊语意为“灵魂的逻辑”,这个单词分为两节,physcho是灵魂,logas现代翻译为逻辑,在古希腊更早的溯源,其实指的是组成世界背后看不见的暗线。
所以,这一门学科在开设之初研究的是“灵魂”。它的产生时间也和柏拉图的“Academy”同一时代,如果再联系这些形而上学的东西,或许会对“灵魂”有进一步的认识。
这些都是我年龄渐长后才学到的知识,就当时而言,只是看了场奇怪的电影,对面两人几乎和我处在不同世界的回忆,让我骇然至极。
我并没有怀疑自己的记忆出错,我清楚的记得每一个细节,但现在问题就在我面前,所有人都众口一词的说着同样的事物的时候,我要怎么让他们知道,那是错误的?
那个蓝绿色盲假设又重新浮现在我脑中,即便我当时辩论赛上说的慷慨陈词,却无法在现实中去扭转这个问题的结论。我要怎么告诉他们,他们眼中的蓝其实是绿?
“细节呢?”我问他们,“我们来对一遍细节。”
“你要怎么对?”
“我能确定我的记忆没有漏洞,至于你们被新加上的记忆,既然是编的,必然会有漏洞。”我说道:“我们把整件事过一遍,首先是初赛的题目。”
加西亚报了一遍,我摇头:“那是你们这组的,不是我的题目。”
伊萨克抓耳挠腮:“你够了好吧,别发神经了,你们比赛的时候我还在外面看的呢,还有那么多人都是见证,难道大家都是错的就你一个对的?”
“小组赛呢?”
加西亚依旧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那不是我的题目,我经历的是‘蓝绿色盲假设’‘论正义’和‘灵魂存在与否’。”
伊萨克道:“又瞎说,这种能当题目?反伦理反世界的……”
“还有如果你初赛第三场真是那个题目的话,你就应该想想,你的对手是谁?”
加西亚毫无疑问地报出了那几个名字。
我也终于惊醒过来,原来这才是记忆消除的目的!
“不对,你还记得阿卡目吗?”
加西亚奇怪地看向我:“那是谁?”
伊萨克也是一脸茫然。
“那个初赛输给加西亚,八强被我出局,四强的时候要用异能袭击我们的学生?”
他们两个一脸莫名。
“证据,那个剧场就是证据,否则为什么关闭大修了?”
“线路老化了,重修呗。”
我举起手,“那我怎么受伤了?”
伊萨克道:“你在说些什么,那天剧场线路老化,你们在台上,你为了保护加西亚受了伤。”
不,他们的记忆全被修改了。
我一定要找到能作为证据的东西。
打开通讯机,我们平时的教科书讲义都是发上通讯机的,笔记什么也是直接写在上面。果然我之前几场辩论赛做的准备全变成了紫金晶组的题目。
电子信息能轻松修改,至于其他的蛛丝马迹,我们这年代以来很少用纸质笔记,不过就算有纸质,以我们没有“财产权”保障,在我们来开会时,后勤就能把这些都做了处理。
那么还剩下什么?物质上的东西都没法成为铁证的时候,还有什么能作为证据,精神上的推测更只会被当成主观臆断。
“我们曾经去过行政楼,”我说道:“我和伊萨克,我们去哪儿报告过预知案例。”
伊萨克一脸莫名:“你和我?”
“是的,物质上的他们可以消除,但是我们毕竟与那位女士认识了,认识过的人和陌生人的眼神是不同的。”即便是假装,也很容易看出端倪。
“胡说八道。”
“敢不敢试?我打赌他们会对孩子做这些,对大人……毕竟消除一个人的痕迹,他之前也接触到过许多成人。至少我们的老师们就没消除记忆,我打赌他们无法对大批的成人修改记忆。”否则社会就乱套了,为了一个小孩,就要修改与之相关的所有大人的记忆,太繁琐了。最有可能的是,大人们对这些事都心知肚明。
我让他们看到我眼中的坚决,这是让别人相信自己话的办法。
伊萨克也有点动摇了。
“不,如果是真的,你就更不该去。”加西亚说道。
我们都很疑问。
“如果,照你所说,学院老师对我们作出处置,修改了记忆,那么我们此刻就更不应该让他们发现。”加西亚道:“我们要去找了那个行政处女士,你是证明了记忆修改的存在,可也向学校方面暴露了你没被修改记忆……你想过自己的下场吗?”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些我生命中被抹去的名字……我其实都记得他们,不知从何时起我就能回忆起被大家淡忘的事。原以为离开了那所保育学校,掩耳盗铃不去关注那些水面下的事,就以为能不去面对整个世界的背光面,现在才发现,其实那些背光面的事物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
“你还记得爱弥尔?”我报出了几个在我之后还没有异能的孩子的名字。
加西亚没有什么反应。
“那马尔塔呢?还有几个被处分的……”随着我报出名字变多,看着他的表情,我的心也冷了下来。
我和加西亚是青梅竹马,我经历过的事他应该都知道,然而说起这些与我们有关的人和事时,他却什么印象也没。
突然就觉得头脑一阵晕眩。
“陆!你怎么了!天呢……你振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