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 理解过来后也颇觉失礼。

又埋冤这些生物, 野兽到底是野兽, 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但想到季节地点, 夏日的河边，不正是萤火虫交配之处？

这是它们的规律。

我嘟囔一句：“到底是野兽，就这么发情了。”

勒森巴鄙夷道：“野兽至少某个月某个季节才发情, 人类可是一年四季都发情的动物，谁更yd，一目了然。”

还是少年，对生物繁衍有了点了解, 却又是羞赧的, 不由红了脸。

我们的生理课已经初步教了孩子们是怎么来到世界上的知识。

即将进入青春期的我们马上也会有生理上的发育：性成熟，即意味着有了生育能力。

只是现代人和古代人的生理已有了区别：据说古代女子是会来例假的，代表着性成熟，就有了怀孕的能力。而现代的女性，不知是一万多年后人类出现的进化, 还是流亡纪元中为适应太空环境有了变化，现代的女性是不会再有每月流出经血的生理现象。这意味着在日常女性都是不会排卵, 也没有生育能力。

对生物学知识略有了解的人都有这样一个概念：动植物的卵子是珍贵且定量的, 而精子是量产不值钱的，这是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的。

当然我记得上到花粉传播这节课时, 站在讲台前的女生物老师只是说了句“花粉是不值钱的, 雄性精子是量产的”就被后排男生呛声“放屁”。虽是一次学生对老师的顶撞, 但不知出于什么考虑, 这位女教师只是默默咽下了这口气。

现代女性的不主动排卵除了在日常能避免例假，更有另一种人们称为进化带来的先进：生育是通过女性主动排卵进行的，则古代的一些侵犯案件之后女性被迫生下侵害者的孩子的事也不再会发生。

但这种进化偶尔也出现“返祖”，例如大我们两届有个女生，几年前突然在游泳课前女更衣室下体流血，当时女生们都惊吓不已，那个女生自己也以为自己要死了，我们的时代里早就没有了“月经”的概念……后来被送到校医院，发现她是“返祖”，在救治之后才恢复了正常。

顺着岸边走，却实在无法找到何时夜宿的地方。

劳作一天，从早餐之后到现在都没进过食，也让我们饥肠辘辘着。

我随口问了一句：“贝利娅怎么知道这些兽人会说话的事？”

她也随口回道：“某本书上看到的。”

我正想问她那本书的名字回去好借阅，就像是看见了前方有野兽的黑影。

我示意大家警戒起来。

那黑影窸窸窣窣从草丛踩过去，我也跟着蹿了过去，带着火把，就听那个影子在哭喊：“别别，自己人，都是自己人。”

我用火把一照，是个学生模样的男生，浑身衣服破烂不堪，头发泥乎乎地沾着，眼泪鼻涕一把像是我要将他如何了。

他瘦得出奇，几乎是皮包骨头了。一副怂包的样子在哭，很叫人看不起。

自言是三院的希律·安提帕，被洪水冲泄到这里，也是幸运了。如古代的洪水，连钢筋水泥的房子都能冲垮，知晓片刻，人和牲畜但凡卷入其中就是命运未可知了。

从这层面上来说他自是幸运的。

我们跟着他来到他栖身的小洞窟，这像是一个由水濑开挖的栖身之所，现在住进了人类的孩子。

一进洞我们就看见了地上细小的骨骼，仔细翻捡还能看到类似虫类的外壳与翅膀，刚见过萤火虫，我们一眼就认出了发光器。

“你……你难道吃了……虫子？”

想到这个我忍不住到了洞口开始干呕，不过由于没进过食，也呕不出什么来。

本杰明一脸嫌恶，他大概也想到了希律做了什么事，也出来到我边上躲着。

那么大的虫子么……附近哪有那么大如人类婴孩一般大小的虫子。希律吃的是，应该就是那些“萤火虫”了。

勒森巴气得要上去揍人，希律连领子都被拎了起来，他的表情令我毕生难忘——懦弱胆小。

懦弱胆小却又邪恶的人。

他抖抖索索，那样子真是委屈极了，头颈一缩：“我也没办法，这些天都没吃饱过，早上一顿后，到现在都没吃的，还要赶路，我就……”

勒森巴吼道：“一天不吃饭你又不会死！你是野兽吗？野兽也不会吃同类！”

“他们是兽人，都是野生生物里成精了的，说穿了也是动物，天生万物都是供人类食用的，我只是犯了一个男人常犯的错误……”

被一圈打得眼眶出血。

“兽人也是人，你……罪无可恕！不配为人！”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凌虐，希律在地上鬼哭狼嚎地哀求。

贝利娅在一旁冷眼旁观，我看打得实在不想要，希律一把瘦骨头，再打就要散架了。过去拦下了，“可以了，别闹出人命。”

他听我这样说红着眼凶恶地瞪了我一眼，却还是住了手，起身忍不住又踢了希律一记。

希律倒觉得我为他说话是好人了，我嗤之以鼻一声冷笑，吓得他又缩回角落去。

我也觉得嫌恶至极，又不是野兽，虽说我们这时候都在饿肚子，但确如勒森巴所说，现在还是忍得住的。只是这么一会儿，或许明天就能得到救援回去了，为何要选择捕食与人类相似程度那么高的兽人？

虽不觉得像勒森巴说的“弑杀同类”这样的重罪，但只要是正常人，只要不到生死关头，食用这样的生物，心里都会有巨大的心理阴影的。

可是吃都吃了，总不见得因为这个就让勒森巴把希律打死了。

我们毫无疑问霸占了希律的地盘，贝利娅清扫了那只可怜兽人的遗骨，本杰明自不肯帮忙，最后还是我去帮她，总不能就让一个女生承担了这个活。

细碎的骨节上留有啃食的痕迹，更令人反胃。

我是到很久以后才想起来一件事：如果是万物有灵而化精的说法，那么“萤火虫”化精它的本体依旧是虫，虫会有哺乳类的骨骼？

不过就当时我只是想到：“希律，你不会弄火，你……该不会是生吃的吧？”

他要有火也不用在草丛躲我们，我们也不会把他误以为是野兽了。

此话一出本杰明又要去呕吐了。

希律算是默认了。

勒森巴一声冷哼。

我们把霸占了他的洞穴，却把他流放到洞外，懦弱的希律自不敢言。

然而我们却估计错误了。

懦弱却埋着头阴搓搓地等待时机作恶。

待半夜，我赶到头颈一凉，然后像是湿润的东西舔上了侧颈部。

我听到那个东西低喃：“多漂亮的人儿，陆，真是美味，啧……”

那舔舐的声音叫人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