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渐渐亮了,刑侦大队的人轮番上阵,也未能从孟凡口中套出一个字。空调早已关闭使用,审讯室内寒气森森,五六个小时男人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如果不是因为寒冷还哆嗦的手,顾云谁简直要觉得他带回来的是一具睁着眼睛的死尸。
“晾他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是不是要派人进去送温暖了?”
顾云谁使用的心理审讯手法还是之前在学校的时候陈之遇提到过的。一般人在处于紧张或者放松这两种状态下的时候更容易被套出真话,尤其是面部和肢体语言上。
对于孟凡的几番审讯皆没有结果,顾云谁又不能打他,只能棋走偏锋让人断了空调、冷言冷语迫使对方进入心理紧张状态。等情绪达到顶峰,再找人前往送去温暖或许可以突破对方心理防线,出其不意。
顾云谁盯着单面镜中的人许久,揉了揉自己的青皮小炸毛烦躁道:“时间是挺久的,但是你看看他像是崩溃边缘么?我倒觉得他这是自我修炼,在缓缓…….”
何山顺着视线看向里侧,坐着的人像是神归混沌,甚至于有种超脱凡尘的轻松之感,这哪像进警局,茶楼喝茶都没有他这么自在。
“陈之遇走了没?”顾云谁不知何时已经叼上了跟烟,问话的声音不像以往理直气壮,反而移开视线给人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何山是个爱演的,根本无视房间只有他们两人的情况,挨着顾云谁小心翼翼的说道:“不知道,都是伊白在搞。”
“.…..”大概是这神秘兮兮的口气导致话题往不正常方向发展,顾云谁呛了口烟,一巴掌拍在何山的狗头上,“你清醒一点!”
何山有些委屈,连着下巴上的疤痕都在控诉领导的残暴。
顾云谁捻灭了烟火,眼光带着些许迷茫:“去找陈之遇过来,让他进去审。”
何山在“这不合规矩吧”和“你自己怎么不去?”中徘徊了许久,才认命的拖着步伐向外面走去。
十来分钟后,倒是陈之遇领着惨遭霸王花虐待的何山推门进来。顾云谁与两人目光相交,没说什么话兀自靠在椅子上抽着烟。
“靠不靠谱啊?别害的我白得一身伤!”何山坐定在椅子上,“我们两个现在都在霸王花的危险边缘。”
顾云谁还是不说话,眼光从屋内的孟凡移至刚进去的陈之遇身上,男人左手有些抖。这个发现让顾云谁蹙了蹙眉。
陈之遇像是走亲戚似的,走门后对着孟凡浅浅一笑,兀自坐在侧角的椅子上,两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思。
屋外的人一瞬不瞬的盯着里面,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何山耐不住了,张了张口道:“老大,我觉得有点困,你呢?”
顾云谁瞥眼看过去,还没说话,耳机中响起了陈之遇那清冷的声音。
“这里有些冷,好像是没开空调。”
孟凡的眼珠动了动,只有一瞬将眼前这个瘦弱苍白的男人看了个遍。
又是很久很久的沉默。
陈之遇和何山保持一样的姿势,微微低着头,画面像是两个陌生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可处于外间视角的顾云谁知道,孟凡一直在似有似无的打量着陈之遇,仿佛在确认,小心翼翼的伸出触角试探着对方是不是同类。
“你总是看我做什么?”陈之遇轻笑,“我在想我的学生,他总是不听话,可我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好。”
孟凡微微磨动着嘴唇,最后什么也没有说。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孟凡注意到陈之遇绷直颤抖的左臂。
“这个?”陈之遇侧头看向自己的手臂,无所谓的说道,“应该是拉伤了,我就是在想因为这个我该怎么向我的学生讨回来。”
“处罚她么?”孟凡的声音很小,音色也同他本人一样,有种怯生生的与世隔绝感。
“唔?”陈之遇蹙眉考虑了几秒道,“是该好好惩罚一下。”
孟凡眼中闪过一丝怨愤:“你要打她?”
“那可能不行,罚他…….”陈之遇想了许久才轻笑道,“不许抽烟吧!”
此刻在外间正吞云吐雾的顾学生:“.…..”
孟凡:“你的学生是个男生?”
“嗯,很皮实的男孩子。”陈之遇说完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地方,兀自擒着抹笑陷入神游。
新一轮的沉默又再次开始了。陈之遇这次没再挑起话题,好像真的陷入神思中无法自拔,那抹无时无刻不在展示的笑刺进孟凡眼里,他很好奇什么样的事情可以让人如此愉快。
“我也再想事情,”孟凡说道,“和你想的不一样,它并不是很开心。”
陈之遇被人从神思中打断,对着孟凡歉疚一笑。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我并没有做错事情啊?”孟凡说话很是真诚,丝毫没有作假,倒真如顾云谁当时所说“天真”。
“嗯……”陈之遇想了想,像是对待朋友那样简单说道,“我听他们说,之前有个老太太被人杀死了,你是凶手。”
孟凡眨眨眼睛问道:“是王阿姨么?”
“我不知道,我不认识她。”
“她和我妈妈一点都不像,”孟凡有些懊恼,“我妈妈对我很好,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