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下午五点三十四分,顾云谁尴尬的蹲在学校的教职工男厕所门口,时不时面露焦急的向里面张望,像个便秘没带手纸等待救援的悲伤角色。
“呼啦啦”厕所内又传来一阵冲水声。顾云谁掰着手指,很好,这是二十多分钟内第四次冲水……
他薅了薅自己的青皮小短寸,朝前方看去。冬日里天黑的极早,陈之遇任职的学校也是个不差钱的主儿,道路和走廊两旁都早早的亮起一盏盏明亮的白炽灯。有些微风吹着常青树胡乱的摇摆了几下。也不知道这些植物是哪里做的不对,惹的这一块儿唯一的看客,一声“哼”。
“……连这几颗秃毛树都嘲笑我!”顾云谁侧起点身子,从口袋掏出烟盒,懊恼的叼着根烟略下视线看着地面,嘴里叽里咕噜,“老师,我喜欢你。…….如此情深,有那么恶心么?有必要推我个大屁股蹲么?”
几米开外的常青树可能已经成了,“簌簌”摇摆着枝叶给顾云谁来了个正面嘲笑。
不久前办公室内的表白,估计算的上史上最戏剧性的求爱现场了。谁能想到深情依偎的告白场景下一刻,陈之遇反手甩开对方就冲进厕所吐得昏天黑地?顾云谁心想,上一次看人吐成这样,还是隔壁小媳妇挺着大肚子看自己吃猪肘子,好吧,无论如何反正都是受惊(受精)反应。
——小遇,什么是爱情?
——爱情就是我身下的这个人,你看啊。我爱他的躯干,硬邦邦的胸口还有容纳我的柔软入口。
谁的话语在脑海中不断盘旋?
陈之遇攥紧双手,长久的反胃让双眼充的通红,生理性的眼泪糊住视线,所见雾蒙蒙一片。他颤抖着吸了口气,抬起泛白的手胡乱的在脸上抹了几把,湿漉漉的水珠带下来几根长长的黑睫毛。
“老师……”
那个人又在叫他了,陈之遇心想,不要搭理他,让他碰壁,让他滚蛋。从前到现在,只要遇到他,就会一直被注视。他好像很懂分寸,在自己刚揪住一点理由要拒他千里的时候,又好像什么都是错觉,进退都要依着他来。
陈之遇抵着拳头,转过身死死的盯住关上的玻璃门。总有那么一刻想要冲出去,撕开自己精心装扮过的皮囊,所以拜托你千万不要再靠近我!然而,那双湿漉漉翻红的眼睛却在下一刻倏地合上。
“我没事。”
顾云谁长久的等待终于得到一点回音,纵然声音有些沙哑。他探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推开门缝,内里的人笔直的站在那里,张开的瞳孔由于自己的突然闯入微微收缩了一下,连带着顾云谁的心有毫无预兆的收紧。
“……”
“.…..”
一阵子对视的沉默之后,顾云谁还是没敢进门,只是分力伸长着脑袋想看清里面人的状况,模样很是可笑。
“你…..”陈之遇率先出声,看着对方弓着身子塞着脑袋看自己的古怪造型,翻涌的胃竟然意外舒坦了些,“你确定要一直保持现在的姿势?”
“.…..”顾云谁眨眨眼,松了些力道伏在门上怯生生的佯装可怜道,“老师,我腿麻了……”
“所以,你是要我给你摁摁腿?”
顾云谁瞅着对方慢条斯理洗手功夫还能赏自己个冷笑话,瞬间元气复活,蹬鼻子上脸,“屁股估计也不太好了,刚才摔下去的时候我都听见破瓜的声音了。”
陈之遇低着头好似上手沾染了病毒,不住的搓洗着。听了顾云谁的话,没忍住撩着眼皮从镜中瞅过去,那张冻的发白的脸上一双桃花眼紧张兮兮的盯着自己,像是担忧被主人遗弃的小狗。刚想开口,一声凄厉的惨叫从隔壁的女厕传了出来。
顾云谁反应迅速,什么腿麻屁股疼的臭毛病瞬间自愈,转身冲到隔壁:“谁在里面?开门!”
毕竟是女厕,顾云谁不敢贸然闯入,站在门边不住的拍打着。
“咚,咚”,女厕内静了好一会儿,接着发出一两声肉体撞击地面的声音。
“我现在要进去了。”顾云谁说完大力的将门撞开。
门内靠近洗手池的位置边,站着几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她们将衣袖撸到最高,对于外人的闯入像受到惊吓的麻雀,叽叽喳喳挥动几下四肢。周边的地板上已经湿透了,透过几人之间的缝隙,洗手台的底部狭小空档中塞着一个狼狈的女孩。
“你谁啊?凭什么进女厕所?”带头扎着公主辫的女孩脸色惨白的移动着身体,想要遮住顾云谁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