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也是摆着,想用便用了。”
“况且,让人间少了七天月亮的人是你。”
风华无限的玉京城主从车中走下,侍从急忙替他搬来台阶。镶了珍珠的丝履不染尘埃,玄衣衣摆水浪一样淹没他的鞋。他慢慢走近贺程,明净的面容映着隐约星光,通透光洁。
贺程的心跳被他的脚步操控,悬一根丝线,忽紧忽慢。
“为什么救我?”
舒楹只说:“不用也只是摆着。”
“我不喜欢欠人情,”贺程说,“总要以其他东西还你。”
“不需要。”舒楹拒绝得干脆。
“我做事只凭心意。”
“巧了,”贺程嗤笑一声,“正好我也是。”
“还你人情还要看你愿不愿意,你救我难道也问过我的意见?说不定我就是想寻死。”
“那你不能死。”
舒檀在他身前站定,乌黑的发上一圈星辉。
“我已救下了你。”
贺程凑近一步去端详他的眉眼,舒楹不闪不避,任他放肆地打量。气息浮动,舒楹的眼睫轻颤,振翅如蝴蝶。
“我叫贺程。”
他离舒楹很近,而后微妙地错开。
命运是如此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记下了。”舒楹说,“贺程,你不能寻死。”
贺程眯起眼,魔族鬼魅的瞳仁绽出迷幻的色彩,收缩成兽类般细细一道竖线。
“你真是霸道。”
舒楹不置可否,在周围的嘈杂声中气定神闲,既不理会下属对贺程的敌意,也不在乎贺程的态度。他是个独自行走的旅客,不需要任何同伴;他只做他想做的事,不管其他。
贺程要走,舒楹不拦他。他站在明光最盛的地方,被灯笼和篝火簇拥着,容色染霞,分外明艳。
“你要去哪儿?”贺程问他。
“天都。”
天都前两日传来急报,召还舒楹回京,即刻启程不得耽误。
贺程说:“不要去。”
此回轮到舒楹提问。
“为什么?”
贺程压低声音,贴在他耳边说:“你会死。”
舒楹身体一震,说话的声音压得极轻,微不可闻。
“你是谁?”
“你救我一次,我也救你一次。”
贺程用拇指抹开手臂上凝结的血污,舒楹看到他完好无损的皮肤,知道他不是凡人。
“我不能不去。”
他若是不去,或许他不会死,但玉京城不能幸免于难。他是玉京城主,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是。他的命数与玉京城紧密相连。
“没人拦得住你。”
贺程环顾四周,舒楹的下属并未意识到逼近的危机,在他们眼里这只是一场例行公事式的进京。他们安逸了太久了,以为玉京城是一座铜墙铁壁的城池,以为与世无争地赏花就可避开政治的漩涡。
简无介说,舒楹本该是这广阔九州的帝王,这是冥冥中的注定。就算他现在不是,命运也会将他推至那人间的至尊之位。
没人会坐以待毙,有人想斩草除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