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没还我钱。”他跟简无介抱怨道。

简无介一脸平静，这种情景他已很平常。

“什么时候来我这里喝茶啊，凌云峰那儿太干燥，孤月峰太阳大，茶叶都不好。玉京城里只有我这里云飘雾绕，茶叶长得极好。你要是来，报我李多思的名号，我让我家妹妹给你打折儿，”说到一半，他又凑过来，神秘兮兮道，“记得带舒大仙来，我家的桃花自从被他浇过水后就害了相思病。见不到他都不开花。”

说罢便大摇大摆地走了，手上拿着个算命幡，上面写着“一次半两，童叟无欺”。价格还挺实惠。

舒檀从马车上跳下来，简无介把胳膊借他搀了一把。今日天气很好，城里很热闹，各类店铺琳琅满目，道路便全是摊贩，许多新奇玩意儿，见过的没见过的不一而足。舒檀忙着左右看，一边看一边问简无介说：“我真欠他钱么？”

“我不知道。”简无介说。

“你怎么会不知道，”舒檀颇奇怪，“你不也认识他吗？”

“你跟我说过，神仙的事很多，唯独没有欠钱这一件。”

“哦？”

这可能真是他能说出来的话。舒檀摇摇头，生出几分舍我其谁的感觉。

“这就是玉京城啊。”

这是一座很大的城，俯瞰时觉不出，身处其中时才有此感觉。东十二楼，西十二阁，南十二亭，北十二刹，中间是天净府，城主所居之地，城楼上一个灿然生辉的“舒”字。

舒檀高高地仰着头望，视线穿过飞檐，扑向其后广浩的蓝天。白云悠悠，日光烂漫，好一派生动景象。

“你知道玉京城为什么叫玉京城吗？”

他对简无介笑了一笑，眼睫上散落一层淡淡金色。

“道路横斜，不过是个‘王’字，没有那一点，就不是玉京。”

这还是他爹跟他说过的，太久了，虽然没有九百年，也很久了。

“那一点就是晓月池。七夕时会有成群的妙龄少女在那里放灯。美人如玉，才是玉京啊。”

简无介说：“是吗？”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质疑。舒檀张开口想要辩驳，但他也是第一次来玉京。也许那池子已经被填了也不一定。

“我以为这里是因为第一任城主叫舒玉京，才叫玉京城的。”

现在轮到舒檀说：“是吗？”

他的版本更风雅些吧。但世上的事总是没有想象中风雅，比如跨越仙门时味似酒糟苦瓜的药水。神仙的药也很难下口的，并不是世人所想的仙露甘霖。

“你想去哪儿？”

“想吃饭。”

不知道仙人要不要吃饭，但总之他是要的。

舒檀掂了掂钱袋，一顿饭钱他还是请得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