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目光看来，突然话语一顿双目一亮，问道：“小友可是虚尘虚若无？”

“嗯？哦，是，我是虚若无。你是……？”随便撞到的一个人居然是认识自己的，难道自己已经有名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了？哼，想想就不可能。

那人笑，明明是普通的一笑，却偏偏能让人觉得放松自然。那笑容里流露出的气息是经过无数典籍的经文熏陶、轻松自在的环境侵染出来的。虚尘见到过这种类似的气息，在先生的身上，在嵇康的身上，在王戎的身上，在何晏等等人的身上，那是属于名士或者隐士的独有气息。

这人语气轻快地说：“我是向秀，字子期，也是嵇叔夜的朋友，也许你从他那里听说过我。”

虚尘点头，他确实听嵇康说过向子期这个名字。

在洛阳的时候，嵇康说到过，向子期其人“妙思玄远，出尘窥冥。名扬阅犹不绝，心如赤子”，又说他“好锻绝巧，贫富皆能如常，乃一等一的真名士”。

这样没有长相、特质的描述，使得人真到了眼前，虚尘根本没办法一眼就认出来。总不能期望他一眼就看出别人的本质、心性来吧。

咦？那向子期是怎样一下子就认出自己的？

虚尘这样想，也这样问出口了。其实，他有点好奇自己在嵇康的描述里是个什么样子。

只是可惜，向秀的回答完美的回避了嵇康对虚尘的评价描述，他只是说：“叔夜说，我只要遇到你，自然就能认出来了。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

真的那么神奇吗？自己就那么特殊，一下子就能让人认出来？

不论虚尘怎样抓心挠肺的想知道真相，向秀都只是保持高深莫测的形象，回答“果然如此”。

这就是虚尘与向秀的第一次的见面。

当然，其实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结果是，接下来的几年他们都会经常见面。而接下来的几天，向秀甚至也住进了虚尘住的客店。

……

没过多久，向秀就听说虚尘在为是在城里买房还是在城外建房这事纠结的事。他才对虚尘说：“我此次前来，除了到此地瞧瞧以外，也是得了叔夜的托付，帮他瞧瞧他家在的房子建的怎么样了。顺便帮他带话给你，说再过几个月，他也就会过来，问你剑术如何，房舍需早定，不要白白浪费时间。”

呵，虚尘感觉到了无边的压力，使得他原本放松的笑脸慢慢绷紧。好半晌他才慢吞吞地说：“那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嵇家的房舍，再做决定？”

“好啊，那我们明天就去。”向秀一句话定下了明日的行程。

二百四十八、嵇康家的宅院、向秀家的茅庐

出城，沿着大道慢悠悠地往东北方向前进，一路上听向秀说山阳这个地方好啊，名士繁多，才人辈出，别是一般天地。

嗯？

虚尘不太理解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他们到了嵇康家宅院修建的地方，向秀又说：“你看着地方怎么样，是不是不错啊？”

看着依山傍水的宅院，看着忙忙碌碌的工匠，听着满耳朵叮叮当当的捶打声，虚尘也不得不承认嵇康家位置选的确实不错。

在青山绿树间，有飞檐黛瓦，庭院深深，有人于满山风雨里倚栏听雨，于清风明月下醉卧吹笙箫。只要一想想那样的场景，那样的意境，难道不美吗？

美，很美。

嵇康的这座宅子就是建在这样的地方。

天啊，这就是自己追求已久的自由、隐居的美好生活。

虚尘觉得自己特别激动，好想马上就自己也在这样的山里建一座宅子。

不错不错，真是太不错了。虚尘使劲点头。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虚尘压下心中想要狂奔回去的冲动问向秀。

“既然都到了这里，怎么也不能就这样回去了，说不得多转转吧。”也许是看出了虚尘的激动，他又加了一句，“今日就让你看看，这片群山之中茅庐几许。”

？

难道这山里还有其他人也盖有房子？而且有很多很多房子，哦，不是茅庐？

结果是山里的茅庐有多少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腿疼得要命。从洛阳来山阳的这一路他都是坐的马车，根本没有走几步路，如今可不就后果来了，才走了半天而已，居然就走不动了。

“不行了不行了，真的走不动了，我们快回去吧，天都快黑了。”虚尘蹲在地上，任由萧稍半扶着，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向秀停住脚步，回头看来，满脸无奈，最终只得说道：“罢了罢了，既然这样，那就先去我家吧。”

“你家？”天，那得多远？

“我在前方不远处盖了一座小茅庐，我们几个住一两日，尽够了。”向秀指着前方弯曲山路的前方说道，又问他，“难道你想现在就回去？要知道，现在回去走的路可是要多的多。”

虚尘斜眼看他，总觉得自己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和向秀脱不了关系，难道他在故意教训自己？当然不可能是教训，但有可能是在替嵇康等人管束自己？

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根本没什么问题啊，是自己要来看还在修建中的嵇康家的，是自己到现在才喊累的，人家的提议还让自己少走了许多路，这明明就是好心嘛。

天，自己也真太不厚道了吧，居然会怀疑向子期是故意想让自己多走路的。

“好吧，那我们去你那里。”虚尘同意了向秀的提议。

……

向秀家的茅庐真的就只是一座茅庐，和嵇康家的那宅院一比，简直就是别墅与雨棚的区别。不过还好，还是能勉强住人的。

累及了的虚尘话都不想多想，到了地方，倒头就睡，无梦无醒一觉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