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添土在这时插了句话，说：“我听说做了白日梦的人再醒来过时，很多都会怀疑自己还在做梦，这是很正常的。郎君如果现在还在怀疑，也没有什么的，一般过个一两天自然就没有这些想法了。”
也许是因为一直没醒来，所以就自己骗自己是现实的呢？然后又一直醒不来，那么一直做下去不醒的梦和现实也就没有多大区别了。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虚尘都开始有点怀疑自己的今生也是一场虚幻了。
哎哟，算了吧，还是不想了。
被他自己压在心底的疑惑，随着时间的过去，随着他们达到一家驿站歇脚用饭而渐渐消散。
……
一夜无梦，第二日醒来时，那些虚虚实实、不着边际的怀疑人生的想法好像已经消散干净。
他现在满心都是什么时候才能到山阳。
马车主人笑呵呵地说：“等过了郡治怀县，再往北，就快了。”
就快了，是多快啊？
他其实非常想问这个问题，但是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还是忍住了。
二百三十九、沉钩缗于丹水
后来事实证明确实挺快的。
不过五六日他们就已经到了离山阳城不远的一座小村庄。当然，这里已经是山阳县境内了。
这个村庄不大，其真实名字早已不可考，人们大多称其为竹林村，记录在册的也是这个名字。
而且这竹林村里，人家不过十来户，但其地却有修竹成林，沿着一条名为丹水的河流两岸自成风景。
人一入其地，就仿佛进入了另一片天地，怪不得就连当代名人应璩都写过“秉耒耜于山阳，沉钩缗于丹水”来称赞这个地方。
“我还未曾亲眼见过这么大的一片竹林。”就连虚尘都为之感慨，连之前一时兴起说想要在怀县看看能不能遇到山涛的事都忘了，满心沉入对这样一大片竹林的惊叹中。
人走在路上，每呼吸一口气，都仿佛能感受到竹叶的清香。这种清新自然的感觉简直是妙不可言，令他一度不想继续往前走了，想就在这里待着算了。反正自己只要到了山阳就好了啊。
马车主人劝他：“这里虽好，但总归不是城里，一应车马人员安顿都不方便。若是郎君真喜欢这里，不如现在城里安顿下来，然后着人到这里筑好房舍，再到这里来也不迟……而且，我也该回去了。”说到后面的话，这人感觉有点不好意思，连声音都低了一些。
“啊，也是也是。多谢提醒了，不然我还真得忘了。”虚尘被人提醒，这才想起自己其实也不仅仅只是来到这里便算完，还有如何安顿、住在哪里等等一系列问题需要亲自过手啊。“那我们也不用在这里多做停留，这就转向东行，前往山阳城吧。”
因为山阳城其实是在这座小村庄的东边，虚尘他们要去山阳城，自然得拐个方向，往东去，所以他说“转向东行”。
“好嘞，那我们这就继续启程了。”这人大声答道，顺手拍了拍陪了他一路的老马的脑袋后，然后就转身去叫正坐在酒肆里的其他人了。
二百四十、惨遭压戏的霸气马
那匹老马虽然有些岁数了，但是脚力并不比其他几匹马差，只是相应的，脾气也不小。
往日里它偶尔欺负一下其他同类后辈就算了，今天被自己的老伙计拍了拍，居然立马两眼一瞪，四蹄乱动了一阵，然后伸着脖子长长地嘶鸣了一声，害得其他马也跟着骚动了一阵。
在之前的路上，虚尘曾经问过中年人为什么要留着这样一匹有个性的马。结果人家说这马虽然脾气有点大，但是却最是识好歹的，而且曾经还救过他一命，只是外人不了解总是容易欺负它。所以，一般他走哪里都会带上这匹马。
虚尘知道这个说法的时间，是在他们到达黄河边之前。
在那之前，那马一直乖乖的，也没有被他关注过。后来还是因为虚尘在山里被一直大雁追着啄不小心跑到了这马面前，然后这匹老当益壮的老马霸气侧漏地仰天嘶鸣把大雁吓走后，这才关注到它的。
当时，他怀着一颗感激的心去接近它，打算用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一把绿草喂它，结果却被它哼哼地嗅了两下就扭过头甩也不甩自己，而是自己去啃新鲜的嫩草了。那个时候，虚尘才意识到这是一匹有个性的马。
可是不管虚尘后面怎样别有用心的接近，人家还是除了自己的主人对其他人爱答不理的。有时被惹烦了，还会喷人两口粗气。
由于长久的怨念，导致它甚至出现在了虚尘之前做的梦里——那匹在船上的马就是它。
“唉，郎君，你又在看它啊。”赶出来的萧稍看着虚尘叹气问他。
“你叹什么气呢？”感受到萧稍隐含同情的眼神，虚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唉。”萧稍又叹了口气，然后正色对他说，“我们都知道郎君稀罕这马。可是不说它主人不会同意卖它的。而且就算它主人同意把它卖了，它也不大合适你啊。”
“哼，怎么不合适了？”虚尘顺着他的话问。
“大家都看的出来，它不喜欢你啊。”萧稍这个憨货，直接耿直地说道，将虚尘噎得一点都不想解释了。而他自己还在那里补充，“当然了，它除了自己的主人，好像也不喜欢我们。所以，唉，郎君你就别再想它了吧。”
其实他对这马早已经因爱生恨了，还喜欢个屁。
他真的没想过要买它！
……
就在虚尘的怨念、马蹄的嘚嘚声、马车的轱辘声中，他们一行人顺着黄土大道走上了宽阔了青石路，见到了方方正正的一座中规中矩的城池。
这座城就是山阳城，城池规模和新安县城类似。
虚尘看着前方的县城，那种感觉自己还是在做梦的想法再一次突然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