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了几次,嵇康身边的侍女鸣翠都满脸欢喜地说“主人还在主母处”,虚尘终于忍不住问她:“你这是怎么了,居然如此高兴?”
鸣翠又笑了笑,才脆生生地说:“郎君你不知道,是因为我们家主母有喜了。你说主人们有这样的喜事我们能不高兴吗?”
有喜?哦,懂,就是阿康要当爹的意思嘛。
难怪这一个个的都那么高兴了。
虚尘也回以微笑:“这倒真是喜事一件,确实值得高兴。”
……
然而,高兴中的嵇康也没忘记监督虚尘继续练剑,他说:“人要想立于长久不败之地,要么你得有不世的智慧,要么你得有不凡的能力。这样以后才能比别人稍微好过一点点。阿尘你的智慧应当还没有到脱离凡人的程度,虽然智慧是会随着人生阅历而有所提升的,但在那之前,你得保证自己还活着。所以如今你还是得把勤习剑术放在第一位。”
虽然嵇康说的是很有道理的样子,但是虚尘私心里仍然觉得,嵇康可能是在为教导他自己以后的孩子做准备。想是这样想,但虚尘没胆子说出来。
又过了好几日,虚尘已经快把之前的那些意外给忘记了的时候,嵇康终于对他松了口,说:“你可以回去了。”
“哦。”然后虚尘问他,“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啊?你给我说说呗,我一直都云里雾里的。”
“想知道?”嵇康问。
“嗯。”他使劲点头。
然而得到的回答居然是。
“那你给我从头到尾好好练一次剑就行。”
好吧,大概、也许是他的惫怠终于激怒了脾气其实还挺不错的嵇康。
满心好奇的他在此时又听到嵇康说一句自己意料之外的话。
“我和嗣宗他们都打算好了,三月就陆陆续续地离开洛阳,往山阳公国去。你回去想想有没有什么打算,若是到时候还没有,不妨也去那里瞧瞧。”
“啊,要离开啊?”本来就对洛阳这些日子里发生的大事很是好奇的虚尘又被嵇康这突然的发话惊了一跳,最后只是说,“那我回去想想吧。”
一百九十二、一道猩红色
初春小雪,纷纷扬扬,如柳絮纷飞。
乍暖还寒的正月末,居然下起了小雪,这在洛阳可不是常见的事。许多原本打算外出活动的人不得已只能又钻回自己家躲避这突来的寒冷。
虚尘就是在这个时候回去的。
支起车窗,可以看见外面零星的白雪。
那些细细的白雪,飘飘扬扬,落在树梢上,落在屋顶上,落在行人的头发上,仿佛要让整个世界都变得洁白无瑕。
只是可惜,雪不够大,天还是不够寒冷,终究只是零星点点,不成气候。
送他回去的嵇家下人看见他的举动,连忙劝他:“郎君还是把车窗放下吧,这外边可还冷的很了,小心着凉。”
虚尘笑着应了声“我知道了”,然后将车窗放下,又放任自己进入一个人的车里世界。
他还在想着前些日子隔壁那些突然冲出去的人,还有那天的天子出行、扫祭先帝墓一事,以及后来的嵇康来接遇到的司马家搜查一事。
这些似乎都说明了是曹马两党的政治之争,成王败寇。结果是司马党成功了,而曹爽一党失败了。
明明这几年都是曹爽一党占据优势啊,去年还说太傅司马懿要完了,结果今年人家都还活的好好的。反倒是一向张扬的曹爽党居然如此快就完了,真是令人唏嘘。
当然,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更令虚尘好奇。
虽然虚尘自己并不会参加这些大佬们的事,但这并不妨碍他打听细节。毕竟,这可是难得的能近距离见证的历史啊。
再说了,在安全范围里将这些当做故事听,那感觉也是很不错的啊。
“太傅有令,大司农恒范诬告他人谋反,即刻捉拿其三族交送廷尉府!任何人不得阻拦藏匿,否则以同谋罪论处!”
此时,外边连续响起了三遍这道声音,使得原本就安静的大街更加安静,也令思绪散到天边的虚尘一下子回过神来。
虚尘乘坐的马车也停在了路边,等待传令人等走过。
寒风呼啸,吹动车帘,虚尘在被风吹开的缝隙里隐约瞧见了一点猩红的颜色。他还来不及深思,人马已疾行而过,车帘也已经重新落下。
嵇家的车已经又开始缓缓行驶。
“郎君,您家到了。”不知过了多久,外边传来嵇家下人的声音。
下车,驻足,虚尘望着这座在洛阳里属于自己的房屋有片刻的呆愣。
也许是听到了外面的声音,门从里面被打开,萧稍和添土两个一前一后从里面走出来,齐声对他行礼:“见过郎君。”
两道声音,一道忐忑欢喜,一道恭敬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