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多时,虚尘两人已经来到了嵇康家门外。
投上拜贴,等待人来。
时已入夏,人们都换下了厚重的冬装,穿上了轻薄的春装或夏衫。富贵人家更是将衣服穿出了各种风采,飘逸、秀美、花团锦簇、放荡不羁等等风格应有尽有。
虚尘穿的是轻巧的白袍,可是由于年岁身高的原因,其实也勉勉强强就那样了。但是在嵇康这个自认是兄长的人的眼里,滤镜不知有多深,自然是一千一万个好的。
听闻虚尘到来便匆匆赶来的嵇康一见到他,就是毫不吝啬的夸赞,“阿尘之风采,胜我少时多矣。”
感受到嵇家来往仆从暗地里打量的眼色,虚尘觉得自己的厚脸皮也有点发烧,于是赶紧转移话题,“我还没见过嫂子了,难道阿康你不引见一番吗?”
“哎,是啊,走走走。说来这么久了,你都还没见过她了。”嵇康也随着转移了话题,并带他入内,至于萧稍则暂留在外。
或许是讲究,或许是礼数,虚尘其实并没有直接见到那位长乐亭主,只是隔着屏风和人简单问答了几句。说的话尽是如“嵇叔夜之友虚若无拜见亭主”、“你为叔夜之友,便是我嵇家之友,虚氏郎君不必客气”之类的说着不客气实则很客气的废话。
虚尘只能从声音里判断,这个长乐亭主是个清冷守礼的宗室女。
然后又拜见了嵇康的母亲孙氏,以及他的兄长嵇喜——一个比较世俗功利也更注重现实的人。
然后,两人出嵇府,往外走去。
嵇康主动说起之前的“熹平石经”一事,“先前你说想去太学瞧瞧,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如何?”
“嗯。好呀!”虚尘的兴致一下子就被提了起来。
然而,至太学时,传说中“车乘日千余两,填塞街陌”的景象却并不存在,曾经的诸家石经已然残破,虽然被人归整过,大多还可见上面的隶书文字,但到底失去了昔日的恢宏气势。
“这就是‘熹平石经’啊?”
这是虚尘的感慨。
嵇康说,“‘熹平’虽往,但还有‘正始’啊。既然来了,我们也去看看。”
于是,又去太学西侧见了正始二年开始用古文、小篆、汉隶三种字体刻写的石经,又名正始石经。
嵇康对此石经评价,“此石经刻成,学士大家、太学上下莫不对当今交口称赞。”
还算满意地欣赏完,一行人返程途中,萧稍突然神神秘秘地凑近来说,“郎君小心,我感觉有很多人对我们虎视眈眈,不怀好意。”
!
一百四十四、男子汉的尊严
说实话,虚尘被惊了一跳。
然后,他看了看四周,确实有好多年轻人往这处看来,或者说是向嵇康看来,眼睛里还闪烁着激动又克制的光芒。
虚尘顿时明了,这哪里是什么虎视眈眈了,分明是如饥似渴嘛。
他对萧稍解释,“这种目光虽然令人有些不舒服,但是并不是恶意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再感受感受。”
萧稍依言而行,片刻后老实说,“好像确实是这样……但是郎君,我还是不大分辨的出来。”
这个简单,“你以后多去洛阳的大街上走走自然就能分辨出来了。”
对于洛阳城里的百姓爱好追星这事,虚尘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没想到原来嵇康也是一个有着粉丝群体的男人。而且他的粉丝质量较高——那些人看着就知道是太学里的啊,并且还挺理智型的——都已经那么激动了还没飞奔过来大吼大叫,只是用炯炯的目光盯着人不放。
“嘿,阿康,对于如此受人欢迎的情景,你有什么想法?”虚尘两眼八卦地问他,十分想知道作为一位备受瞩目的名人的真实想法。
嵇康的目光扫过那些太学生,又扫过将人激动的眼光形容成“虎视眈眈、不怀好意”的萧稍,最后停在虚尘的脸上,然后慢慢抬起一只手来。
在虚尘不可置信的目光里那只手轻轻放到了虚尘的脑袋上,然后,一阵乱揉!
带笑的声音飘落下来,“什么想法?当然是……快些回去呀。”
虚尘震惊了,虚尘石化了。不是因为嵇康的回答,而是因为那只在自己脑袋上乱揉的手!
男子汉的脑袋能怎么能被这样揉了!
还被这么多人看见了,呜呜,我维持了好多年的男子汉尊严啊——
……
虚尘顶着脑门上翘起的一撮头发,就这么领着萧稍一路招摇地走了回去。
萧稍一度想提醒他的,可是见自家郎君突然变得呆呆的模样,便也始终没能找到机会开口。说实话,萧稍觉得这样的主人其实还是有点可爱的。
直到木兰进来时,虚尘方才在她的“噗嗤”一笑中回过神来。
“你笑什么?”顶着那一小撮头发的虚尘疑惑中。
“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趣事。”因为难得看见自家郎君有如此形象,木兰在与萧稍进行过几番眼神交换后果断地选择了避过这个问题。
然后木兰正色呈上一封请帖道,“这是今日有人送来的,说是什么‘檀山宴会’的请帖,特邀郎君前往。”
嗯?檀山宴会?
怎么会有人往我这里投帖子呢?奇也怪哉。
但不管怎么样,还是先看看为好。
虚尘伸手接过,展贴而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