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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香消(2/2)

“这花虽未开,却也长的不错。”不知何时也停下了的皇甫奕如此道。他看了看天色,又多说了一句令虚尘意想不到、却又在情理之中的话,“这以后的天是越来越冷了,而且今日像是又要下雨了,不如我们给它搭个棚子吧,免得它受不住以后的寒气。”

虚尘一脸惊奇的看他,却只听皇甫奕正色解释,“二姊最是喜爱这些花草了,我想着这些花草若是长的好了,他看了也能多高兴些,说不定这病也能早些好了。”

于是,两人又当了一回匠人,忙忙碌碌一个多时辰方才搭起了个勉强能看的棚子,而雨也就在他们刚刚弄好后便落下了。

“这可真是及时。”

……

虚尘没有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对话,会听到二娘这一病的内.情。他当时只是和皇甫奕路过,却被屋里三娘突然拔高的声音惊了一跳。

“阿姊,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你知不知道阿父阿母有多疼你?你居然宁愿让他们心疼也要糟践自己的身体吗?你我们家需要你牺牲自己来成全一个虚名吗?”就算看不见三娘的样子,但他也能想象出三娘此时愤怒的样子。

“咳,咳咳……长生,我知道,我们家的人都不在乎……可是那些人说的也对,我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未来如何,你们也可以不在乎他人的说法。可是,我不能不在乎他人对你们的看法。”二娘慢条斯理的说着,虽然偶有咳嗽之声传出,但她的声音却是透着几分愉悦的。

“我们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人活在世间,便也是活在他人的言语里,你们又哪里能不受别人丝毫影响呢?”

“你说的是有理。可是为什么你要用这样的方式来为我们付出呢?不就是死了一个李思吗?你又不是结不了亲了!待阿母给你另寻了好的,别人便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也碍不着我们什么了。说到底,你还是在为不能实现你当年的想法而耿耿于怀是不是?”

“你……”

“阿姊!皇甫长安!你向来都是最知道现实的,怎么如今却这般天真呢?梦想哪里能有性命重要?你不能因为你的梦想却让我们来承受亲人离去的痛苦!”

“……我知道我的做法不对。可是长生你不知道,在之前听到李思没了的消息并且听到阿父也说了就算以后我一直在家也是行的。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窃喜,觉得这辈子就这样也算是实现了我不用为别人而活的梦想……可是,他们说的对,我若一直如此,那岂不是又耽误了你?可是,我也不愿去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而活,所以我想我就这样任性一次,既与了我们家好名声,也算了了我的心愿,岂不是很好。”

“不好不好,这样不好!”

“长生,你看我们这样的,锦绣堆里出来的,从小学着诗书礼仪自认为高人一等,难道却连去追逐自己梦想的勇气都没有吗?你看孟九那丫头,那等出身,不识一字,都能为了自己的梦想付出生命的代价。我难道还不如她吗?”

“你真是冥顽不灵……”

“咳,咳……长生,你去帮我看看,我之前种下的那花是否要开了可行?”

六十八、香消

听了一通令人心惊肉跳的言论,虚尘却只觉心里更为沉重。

他想起自己曾经似乎也有过梦想,可是到如今却连那些梦想是什么都已经记不清了。随波逐流,泯然众人方才是他如今的真实写照。

他有些激动,也没有去劝解二娘的想法,因为他觉得二娘的想法是可敬的,二娘身上有些他至今都没有的坚韧与勇气。

“阿母。”皇甫奕突然开口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看着安静站在拐角的任氏,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也不好贸然开口,只能与她行了一礼,在任氏示意他们离去的眼神里默默离去,隐隐的,听到一句话,“人生何处不艰难,这孩子啊,怎么偏还要难上加难呢……”

家主与主母是如何商议的虚尘他们不知,只知道那之后二娘的病依然没好,家里的气氛再一次的沉重了下来。这期间,虚尘从木兰口中听到了她打听到的二娘三娘在孟庄发生的事。

“您是不知。她那父母也是绝了,家里因为孟九的缘故好些了,却还想着将她卖出去。说什么人家家世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姻缘,可是也不想想对方都是快入土的人了,人家连孙子都有了,且孟九去了也不过是个上不了文牒的妾室而已,这不是将她往火坑里推吗?

这也就罢了,听说孟九那丫头跑出来请二娘子给她做主,那妇人见了二娘子,既然还敢口出狂言,说了好些腌臜话。”说到这里,木兰气的连自己的帕子都要撕开了,语调拔高了好几个度。

“郎君,您不知道,奴听着听觉的想把人给揍死。那蠢妇因自家结了个亲,便自觉可以和主家平起平坐了,居然还撒泼说二娘子是个克夫的命不是什么好的,指不定哪一日就把我们一家人都给克了,还说……哎,那些诛心的话我都说不出口。您说说,她这样子抹黑我们皇甫家的名声,是不是要了他们家的命都是轻的。难怪这次一回来二娘子就病倒了,准是给那恶心人的给气的。”

“那……孟九呢?她怎样呢?”虚尘终于知道了二娘如今这样的源头,心里也很怨恨那乱嚼舌根的妇人,只是他不可能动手去做什么。因为,他相信自己都能知道的事,家主与主母一定更能知道,他们是不会放过这样的祸头的。只是孟九毕竟是有些不一样的,她是虚尘和二娘曾经一起带回来的人,何况这一次二娘的事也是因她而起,他自然要问问。

“她啊,听说吹了一夜的风又几日未曾如何进食,在上小轿的途中染了热症,人还没到人家家里就已经去了。她那父母兄弟忌讳的跟什么似的,直接将人一席卷了扔在外面了。如今怕是连骨头都没有了吧。”

孟九,生于九月九,那样好的日子,人人都说她是个有福气的。可是最终没用了也不过是一床破席的结局。人心,真是难测。

孟九有那样的家人,得了那样的结局也不奇怪。二娘与她不同,皇甫家也不是个人情淡薄的家,可是她为了自己的梦想却也走上了和孟九殊途同归的道路。

二娘终究是渐渐不行了。家主与主母的头发似乎都又多白了几根,可是那依然止不住二娘的憔悴。

一日,虚尘听见任氏似乎是无可奈何的声音,“算啦,算啦,就如此吧,我们老啦,终究是犟不过你的……”

而二娘听闻那话面上居然露出一丝放松的神情,仿佛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一般。

虚尘以为二娘从此便要好了,可谁知,她却在在重阳那日去了。

浑浑噩噩许多天,他都觉得这一切像是在做梦。可事实上二娘的住处已经空空荡荡,再不见人影了。

可笑的是,二娘生前最喜的那株花却在此时绽放了,那孤零零的一朵小花在寒风里傲然挺立,却更让人觉得讽刺,“为什么,为什么,你此时才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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