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暇时光易过,转眼已经夏去秋来。
这一日,有庄中人来回事,道是秋收将近,庄中已做好了收割的准备。又提前说些这次大约会收成多少,上缴多少,收粮后需要多少人来帮忙将粮食入仓,多少人去修理水渠之类的话。当然,顺带的也带了不少庄子上自产的蔬果。
日落时分,一家人一起用完饭后,家主发话,将由他亲自带领家中子弟前往百里外的一处农庄,并将在那里住上一段不短的时日,让他们深入了解稼穑之事。
阿奴闻言,当时就高兴的笑了开来,连声道好。他还依稀记得之前出去过一次,并且真心觉得乡间是个很有趣的地方。
至于虚尘,他是自觉无所谓的。因为他觉得自己对乡间并不是无所知,也不是个真正“何不食肉糜”的豪门子弟。在后世那样信息发达的年代待过的人,怎么会不知农事艰辛呢?
“这一次既有你带领,又是到我们自己的农庄,时日又充足。不妨将二娘三娘也带上,她们外出的机会不多,能多多知道一些世事也是好的。”这是任氏的提议。
此话有理,家主自然同意,并且自省道,“也是我疏忽了,这些本也该令她们见识的。若是我家教出了只知经典、不通世俗的后辈,就是我这个当家人的不是了。”又对皇甫谧道,“你虽喜常年在外游荡,然而也未必就切身体会过,如今,你也需随我们一到前往。”
“可是席先生那里?”也许是不愿受到如此管束,也许是真的改过自新打算从此日学不缀了。皇甫谧如此问到。
“此事自有我去与他说道,你不必费心。”家主一句话就将此事解决了。
如此,此次下乡的人便定了下来,由家主带领,主要参与人为皇甫谧、二娘、三娘、阿奴、虚尘,另有从人不计。任氏则留守家中,主持家中一切,以及招待这期间可能前来拜访的客人。
次日午后,一队车牛皆备,等候宅外,家主自上一车,二娘三娘一车,皇甫谧与阿奴、虚尘一车,另有两车其他用品。见主人们都妥当了,管家辛伯这才传家主命,道“出发”。
二十八、下乡记之孟庄其一
绿树深深,车声辚辚,前方远处,便是他们的目的地。
虚尘偶尔会揭起车帘看看外面倒退的树木,放空思绪,有时热的难受了又会胡乱感慨仅是这般热法就已经能让人知道在外不易了。
到底此行不急,一行人在中途找了个地方休息了一晚,第二日方才又继续赶路。直至第二日日落前方才到庄园所在处。
这处庄园庄园的入口处写着“孟庄”二字,如家主所说并不大,只有二十来户人家搭建了简陋低矮的茅草屋聚居在一处。
看着那一圈将田地人家都围起来的土墙,家主说,“若是大族,这里要么不要,要么也该是建成坞堡样式的。我们家比不得,便只能如此将就了。”
“但如此也有好处,我相信你们此行必能有所收获。”
虚尘十分同意他的话,看着这些前来迎接的人,除了领头的人衣着略干净体面些,其他人哪个不比自己之前见过的农人还要更木讷,更脏乱。
“到了,你们也都下来瞧瞧吧。”家主的声音传开。
原来说话间,车队已经到了这庄子里最为气派宽大的宅子前。虽然这宅子比起他们正居住的皇甫宅是远远不如的,且简陋许多,而且久未有人居住,难免显得有些荒凉,但宽敞却是够了。
带来的人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才总算先将主人们的住处收拾了出来,请人休息。至于他们自己的住处只能回去后再慢慢收拾了。
初到孟庄的时日大多数人都是兴奋的,就算这里不过就是个平平无奇甚至还有蚊虫出没的小地方。
虚尘也不例外,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听着鸟鸣蝉唱,只觉得这样日子真是神仙也不换。
就算是被家主的人叫去认识树木、瓜果生长时的样子,并且给他们一人划了一小块地,让他们自己种些东西,也不能减轻他们的兴奋,反而还会让他们赞叹,“啊,这就是茱萸!我只知道重阳要插茱萸,却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它是这个样子的。”这是三娘的话。
“这个就是镰?原来是这样子的。”虚尘拿着手中这个奇怪的东西,很想去试试到底行不行。
“稻生于水,原来是这个意思。我一直在想,水里是怎么长出粮食的。”这是阿奴在将自己学习的东西与现实相印证。
就连二娘也对着田垄间小小的野花感慨了一番,“昔日居家,闻‘夕餐秋菊之落英’,或‘季秋之月,鞠有黄华’,又见秋日时节,果然家中菊花灿灿,十分可人。便道自己已经懂得了古人为何赞叹它。如今见它在这田野之间,无人照看,天生地养,全凭自己,也能生长得如此蓬勃。方知自己还是浅薄了。”
而皇甫谧了,他才不愿和一群傻子样的人在这里发出傻傻的声音,他绕着田间而走,去探寻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的新东西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众人除了学习外,依旧是每日外田间地里转悠,勤勤恳恳地照顾自己种的作物。
每每看到皇甫谧的那片杂草横生的地的时候,虚尘都十分不忍看。为什么不整齐一点呢?为什么不将草拔去呢?他不知道皇甫先生自己是怎么想的,他也不想管他的想法,只是那地就在自己地的旁边,让人看了总有一种忍不住去拔草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