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待过些时日，我安排一下，便带他们去家下人所在的村庄瞧瞧。”皇甫家主同意了这话。

不久，天下起了绵绵小雨，有人自外而入，回禀嵇康来见。

嵇康来见皇甫夫妇二人，言家中母疾，需归家侍奉，特来辞别。

二十三、嵇康别

原来之前那封信，正是嵇康的兄长所书，书中道，嵇康在外未归，母心甚念，竟至成疾。他兄长此番来信，便是要他归去以安母心的。

闻此，嵇康自然忙不迭的准备回去了。

任氏二人也不拦他，只说，“你归家奉母原是应当。只是如今四野非安，恐有盗匪，需得小心才是。”

嵇康恭声应“是”。

“我家如今虽不济，也还有部曲百十人户，如此，你我便一道去挑选几人，明日雨停后，带着上路方才妥当。”这是家主做总结的声音。

嵇康不好推辞，便只能随了他意，与人一道出发挑选随从去了。

只是，这些事虚尘两个小的都不知晓。因为在嵇康前来的时候，他们两个早已因年纪太小满头困顿的缘故被人抱下去小憩了。

这一觉他睡得昏昏沉沉，竟直接从晚饭前睡到了第二日。一夜梦境千般，似前尘，又似今生。梦中，有人低叹，“心之与生，名为二物”；有人在他耳边轻声道别，“我去矣。来日方长，再见有时。阿尘，勿念。”

千里终需散，不见百年人。

如果注定要相逢，那么为什么还要有离别呢？虚尘不喜离别，不愿离别，可是他此生一开始便似乎一直与离别有缘，总是在离别之中。

最糟糕的是，他还是第二日在大亮的天光中醒来，懒洋洋的享受着难得的晚起时方才被人告知此事的。

“你说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回郎君，嵇公子已于半个时辰前同家主告别，登车归家去了。”女使复答。

二十四、教子

身边少了一个人，总会让人觉得缺了些什么。可日子却还是得过下去。

此后的日子里，由虚尘真正的先生皇甫谧开始教导二人学习。

皇甫谧本人更喜兵阵嬉游，于诗书上未曾狠下功夫，幸而如今只是教导是他们两个小儿。不过这事本就不是虚尘他们能够知道的呢？至少，一般在他们面前的时候，皇甫谧表现的还是都很有长者风范的。虚尘最多也就怀疑他实际上是不是也想去修仙谈玄而已。

这年夏，天气颇热，令人难耐。魏蜀之间还持续在渭水对峙着，吴又加入了进来。吴陈兵江夏、襄阳、广陵、淮阴一带，也想着啃下魏一块肉。

皇甫家虽然似乎很崇敬蜀地的丞相诸葛亮，可他们身在魏国，是不可能去与蜀助威的。更何况他们家也没有那个实力，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以儒传家的家族而已。

虚尘就更不用说了，一来他现在确实还太小了，二来他正忙着与嵇康通信。

信里说着些诸如，“兄长执于功名，于今年被举秀才”，“我喜老庄，愿此生常卧山林，自在无拘。然阿母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志将安存’”之类的或家中小事，或本人感慨。

看完信，虚尘有时也会用新学会的字回他一两句，“我知之”、“贺喜”、“如今谈论为时尚早”之类的简短话语，字也写的歪歪扭扭，只能勉强让人认出写的是什么。

这日午后，天极热，皇甫谧匆匆而归，去往任氏处。不过一会儿便有人来叫了阿奴、虚尘叔侄两前往。到时，才发现是皇甫谧在外得了几个大大的甜瓜，他将其中最大的选了出来送与任氏。任氏接过，又叫了他们过去分拿。

拿瓜前，任氏还不忘教导他们， “这是他得的，送与你们俩是情谊。你们又该如何做？”

两人对看了眼，齐声对皇甫谧道谢。

看到如此，任氏原本就比较缓和的面色此时方才真正露出笑意来，对他们道，“如此方是正经。你们且下去吧。”

二人高高兴兴地下去吃瓜，哪里想的到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突飞猛变的事。就连皇甫谧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兴匆匆的前来献瓜，结果却成了自己立志学习。

两人走后，任氏端正面色以一句“何为孝？”开头，开始了她对皇甫谧的思想品行的感慨。中间二人说了多少外人不知，但结果却很明了。

三日后，虚尘的先生皇甫谧前往同乡人席坦处拜见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