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一、向秀的解说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和你们这些聪明人说话最麻烦了,一个个的总是喜欢说一半留一半的,我怎么知道你们要表达的到底是什么?
虽然能够有一点点猜测,可是我还是不能肯定自己猜测一定对啊。
向秀笑了好一阵,才终于在虚尘充满怨念的眼神里停歇下来,对他解说缘由:“人家把小孩放在你那里可不是什么真狠心要把儿子给你做仆从使唤的,反而正是为了他家孩子的将来打算,这才借着这个机会光明正大地和你扯上关系啊。”
“啊?这样做还是为了小鸡好了?”虚尘还是不太能理解,说祭小吏别有所图他能信。但是说人家在自己这里花上这样的心思就为了他家孩子,虚尘就不太信了。毕竟自己又不是什么名宿大贤,根本不值得人这样做啊。
他这样想着,也这样说了:“再说了,我有什么值得人家如此费心打算的?”
“也不算费心,只不过是能成更好而已。”向秀摇摇头说,“你别忘了,你家先生玄晏先生的名头可还是不小的。而你作为他的学生,也许在其他世家名士眼中看来算不得什么,但是在这位小吏的眼中却还是很有分量的。再说了,你难道会真的将人家孩子当做仆人使唤吗?”
当然不会了。
虚尘连忙摇头。
只是听向秀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这样啊。
“……那我该怎么做呢?”虚尘犹豫着发问。他是真的不太知道自己该怎样处理这件事为好,既怕给人难堪,又有点不太高兴别人的算计。
向秀却说得很轻松:“这样的小事有什么可纠结的,你怎样高兴就怎样做好了啊,或者你就是想做自己不高兴的事也没什么啊。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只有自己找到的答案,才会是令自己最满意的答案。做事也是一样的。”
说完这话,向秀却不再和他闲扯,而是转身进了另一间茅屋,过了一阵再出来时,身上已经又套上了那件灰扑扑的布衣,两只袖子用布条扎着,下边是一条颜色更深些的、多是贫苦百姓才穿的裤子,两只裤腿也被扎好。
“你这是……又要下地?”
虚尘已经不止一次看见向秀这幅装扮了,有时候向秀会去山里打柴,有时候会去找县里打铁的匠人交流打铁的技巧,然后回来自己乒乒砰砰的尝试,也有时候是到地里去松土种菜。
怪不得向秀的体力比自己好好多。
虚尘之前问过向秀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向秀回答是为了养家糊口啊。
可是虚尘总怀疑向秀做的这些真的别说养家了,养活他自己可能都悬。
向秀点了点头,只象征性地问了句“你来不来”,然后就去隔间扛出了一把锄头,往屋后的菜地里去了。
虚尘看着还早的天色,终究还是不想再去地里体验蚊虫、草屑与露水齐痒的苦楚了,于是又自己溜溜哒地往县城回去了。
二百六十二、茴香
晨日初起,映照青山无边色。
山鸟清啼,衔来微凉一片风。
青山绿水,花鸟草木,都在微风中摇摆低语,没有人能听懂它们在说什么。
但有人却总能从它们身上找到或淡泊、或志远的动力,总能从它们身上感悟到些什么。
草木无情,还是草木有情。
锦绣山河,还是破碎山河。
此时的虚尘不在意他人从山水里感悟到什么,他只是在山里走着,听着耳畔的清风鸟鸣,慢慢地就放慢了脚步,对于祭吉一事原本还急躁的心也慢慢平缓了下来。
然后走走停停,时而看山,时而看树。在他眼里,山就是山,树只是树,完全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但思绪却越发清明。
也许,向子期在打铁的时候、种菜的时候也如我现在一般,脑子里一片空空?
这个模模糊糊地想法只在他脑海里匆匆掠过一瞬。
下一刻,他的视线已经被路旁一侧的一株草木吸引了。
草木丛生,约半人高,茎直羽叶,花小聚簇,为伞形,色微黄。人还未近前,便能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气。仅仅只是看着,其实也蛮好看的。
不过虚尘可不是因为这个才停下的,他只是突然想起了先生曾经的教导,先生曾经在孟庄他自己的那块地里种了一地杂草,其中有一种和这株草很类似。
后来先生特意给自己和阿奴解说,“这不是草,而是草药,也是一种香料,名字叫做茴香,就是我们用的香料里面的那种茴香”。
当时先生还神秘兮兮地说,“不过我要说的可不是香料这种小事,而是……哎,过来,我告诉你们啊。它,看到了吧,还有一个妙用,这可是我发现的,那就是——驱虫。”
能驱虫的草绝对不仅仅只有茴香一样,但既然在这里遇到了,自己又心情正好,虚尘决定采点试试。
反正,反正时间还早呀。
如果不是为了避免蚊虫叮咬他又何必一路疾行不敢多停留?
“就摘点试试?”口里这样说着,他已经几步走了过去,一手伸出,往伞状花上一捋,手里便是一把淡黄色小花。
把花放进腰间的香袋里后,鼻子凑上去闻了闻,觉得气味似乎还不够,于是又伸出手摧残了几片叶子,看着原本好好的一株草就这样秃了,这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