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柠去见陈断离的时候，陈断离盖着半张薄被，在长椅上睡着了，手上还有几点墨渍，烛火惺忪。

沈书柠捡起地上的书信，陈断离就醒了，他半张脸极其好看，隐在光里，像一个清晨。

“王爷。”沈书柠一脸忧愁，“我是来跟您说一件事的。”

“何事？”

“谢家大小姐在我这里。”沈书柠看着陈断离悠然的神色，继续道：“她是逃婚出来的，我去东亡游历时，曾与她私定终身。”

陈断离袖口下的手不安的磨娑着衣服的布料。而后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你想让我替你瞒着？”

“不是。”

“我不会告诉皇上的。”陈断离很清楚，心底那一百个梦境，思念都是关于谁的。

他正值少年，对于那个庙堂之主有着非分之想，除了慌乱，还有占有/欲。

沈书柠直视着陈断离的眼睛，忍不住笑了：“为何？还是说，您有事要我去做？”

在沈书柠的世界里，除了谢家那位大小姐，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去帮助自己，就连陈断离也不例外。

陈断离是有私心，不过他的私心只是不想让梁暮身边有别的什么人，那样他就还能觉得，自己对梁暮挺重要的。

陈断离也没想到沈书柠会这么以为，他抬眼看了一下沈书柠，拿了一支狼毫，写着一个“梁”字。

沈书柠看见陈断离笔下那一个字，问：“您想……坐拥天下？”

“不想。”那时候陈断离一直未曾有谋逆之心，他所想的只是替那人守住这江山，有时候，陈断离还偶尔会想，若那人不是君主便好了，只是一个富贵人家娇生惯养的小少爷，那他陈断离必然做一个山匪，把人绑了回去做压寨夫人。

“不过。”陈断离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从那妄想里回过神，“你不想南殇吗？那王位，原本是属于你的。”

“我没这么贪心，既然现在不是我的，那也不能说原本就属于我。”沈书柠一向无心南殇王的位置，他素来不喜欢那个官场，他觉得人活一世，能潇洒自如就好。若他弟弟不对他赶尽杀绝，他没必要回去夺那个皇位。

陈断离放下了手上的笔，“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会来西凉找我吗？”

陈断离其实一直很清楚，如果不是沈书柠蓄谋已久，自己怎可能碰见他。

沈书柠静默半天，也没跟陈断离交代。陈断离从椅子上起来，隔着光望着漆黑的夜色，“我记得年前你刚娶了一个歌姬，叫诗音？”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