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忧心忡忡,今晚不光菜咸了,其实肉也咸,汤不是淡,汤就根本没放盐。www.dizhu.org蔡熙洗碗的时候,他在一旁悄悄察言观色,发现任水龙头哗哗地放着水,爸爸手握着的碗却一动不动,好不容易在神游状态下洗干净,结果“哐啷”一声,全给摔了。
往常吃过晚饭,就是其乐融融的亲子时光,父子两人会一同去楼下散步消食,或坐在花架边东拉西扯增进交流,再不然也是家长关心幼儿园日常生活相关话题。今晚特别反常,蔡熙清理干净碎碗后,破天荒地闷坐在夜色中发起了呆,思思不言不语,坐在门口默默地望着爸爸,猜不透夜色深处的迷惘。
其实,他早已意识到不对了,从忘记接他放学开始,处处便透着诡异。可是能怎么办呢,他还好小,爸爸的秘密不会和他分享,麻烦也不会和他分担,还有好多事,他都不懂。
安琪走后没多久,蔡熙就收到一条信息,是夏丽发的,她说已经打听过了,今天顶层没什么变故,大事就一件,下午BOSS家的儿子带未婚妻过来遛了个弯。
时过经年,沈亦安的模样看上去有了些变化,但昏暗的车库里,蔡熙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再多借口其实都是口是心非,如何暗示自己早已忘怀,都辩驳不了,即使烈炎狱火焚过,化成白灰,他都认得出的事实。
立扬好像确实是姓沈的,他才想起。
蔡熙心里压的事太多,但任何一件都比不上思思重要,也许他曾有过其他执念梦想,但现在努力生活的唯一目标,就是把思思平安养大。沈亦安就不同了,那是天大地大万方之中的一个变数,他忍不住害怕恐慌,下午匆匆地偶遇,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回想起相遇的那天,以及之后的每天,那人带着光华步入他的生命,给了他满满璀璨如烟火的回忆,和难以忘怀的伤害。说也奇怪,回忆真是个害死人不偿命的骗子,经它粉饰,痛竟都不那么清晰了,初恋的悸动却还在。
他抓住胸口,按下酸酸涩涩的跳动,会厌发哽。
思思缩在小凳子上,觉得今晚的风真凉,鼻涕不受控制的往下滴。www.dizhu.org他静静思考爸爸在想什么,大人的世界太复杂,猜不透。在他又一次吸鼻涕时,蔡熙终于听到,低哑着嗓子问了句,“几点了?”
这句话好像揭开了某种奇怪的封印,使人回神,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轻叹口气,起身将思思抱起,才发现他浑身冰凉,懊悔得恨不得穿回过去,揍刚才的自己一顿。
生活就是这般无奈,它挥舞着手中名为时间的长鞭,不管你失恋还是相恋,不管你欢喜还是悲伤,只要还有一口气,笞挞着你不停向前。
蔡熙不发一言,沉默地给思思洗热水澡,继而意识到儿子可能会看出什么,他无法解释自己的反常,于是呐呐地和儿子玩笑几句,气氛越发冷了。洗漱后,他逃避似的匆匆道了晚安,就关灯躺下了。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都是装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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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赶过来时,大厅稀稀拉拉地已开始上客了。
酒吧装潢通常应老板的审美,就像这间后现代重金属乡村巴洛克风,如他的主人,追求高雅又割裂不掉低俗,还自己美得不行。不过灯光设计得真好,昏暗摇曳着人的神经,暧昧丛生,音控也是久经沙场的老油条,最喜欢用低沉暗哑的中音女声做开场,煽动一颗颗蠢蠢欲动的心。
推门而入,牵绳拉动,老板挚爱的黄铜驼铃就响了,离门近的几桌客人听到后,纷纷抬头打量,看看是不是自己约好了又迟到的朋友。
场子里有服务员正点单上酒,有捧着果盘穿梭的,有正在调情调笑的,见来人面熟,都扬了扬眉,有好几个与安琪相熟的客人,还举了举手里的酒瓶酒杯,示意他过来坐坐。安琪一一点头应下,摆摆指头表示自己现在有事,稍晚再来打招呼,来来回回都是人情熟客,全特么是老板的财神爷,得罪拒绝不了的。
他沿转角楼梯向上,二楼还有一层,由于整个酒吧是幢斜顶木屋,一侧空间略低,挂上蒂凡尼贝壳灯,就成了几个极有格调的临窗卡座,靠里间还隔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包房,简直叹一句设计师精妙,所有需求一网打尽。
他敲了赵哥所在的包房门,开门瞬间已挂上标准营业笑容,里面一共六个人,俱都年纪相当衣着贵气,有脸熟的,也有不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