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想起他那时候在小店里碰到的那个嘴欠男人,他没搭腔继续听于泱说着。
“亲戚的小孩欺负我,说我是没爹娘的野孩子,那时候年纪小贪玩馋嘴,要是多吃一点儿他们都会打我,让我干活也不给我饭吃。怎么会有人和小孩过不去呢......我那时候还想我爸妈怎么不把我也一起带走,太痛苦了。”于泱说着这段话时的表情很平静,仿佛他只是单纯的作为一个叙述者。
“我大姨,也就是我妈妈的二姐。他们回村子办事顺便看我过得怎么样,我那时候九岁还没上学。那时候思栋也刚怀上。她给我买了新衣服,给我换衣服的时候她看见了我身上的伤痕了。她去问他们为什么我身上有这么多伤,他们说小孩子皮自己摔的。”于泱低着声音,“我姨夫那时候还只是一个搪瓷厂的工人,。而且我大姨还是我妈妈那边的人,他们可以不管桩破事的。他们是好人,他们把我带走了,我逃出去了。”
于泱用了极其简短的语言说完了这一切,他说完后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
于泱舒了一口气把江城搂得更紧了些:“我性格也不太好,那咱俩绝配。”
有湿润的液体盛满了于泱的眼眶,江城伸出手拭去他的眼泪。
“咱俩绝配,跑不掉的。”江城说。
大年初一,于泱他们这边天还没亮的时候,许斌就打了个电话过来。
于泱习惯性帮江城接电话,江城眼睛都还没有睁开,抱着于泱的一条胳膊在那里问:“哪个**。”
于泱看了眼备注的姓名:“许斌。”
“别理他。”江城抢过电话给挂断了。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许斌本来还半醉着听见着句话就精神了不少,嘴里还嘟嘟嚷嚷地在那里骂,“**江城谈你妈的恋爱。”
江城明显忘记了早上许斌打电话过来的事,刚醒来就带着大黄到后头荒废了很久的后院铲雪。
昨晚的雪下到早上才刚停,积了挺厚的一层雪白茫茫的。
于泱拿着把铁锹在地上挖了个深坑,江城正好带着狗溜达回来了,大黄属于哪里有坑往哪里钻的个性,于泱在它快要冲进坑里的一瞬间提着它的后脖子往边上一扔。
大黄被扔倒在地不满地冲于泱吠了几声。
“在做什么。”江城整个人压在于泱身上。
“烤土豆蛋子。”于泱说,“跟烤地瓜差不多。”
“能熟吗?”江城用手环住于泱的脖子。
“能熟你泱哥做事你放心。”
江城从于泱背上下来,站在边上看着他笑更确切地说是傻笑,不自觉嘴角就会勾起的那种笑。
江城帮着于泱去拾枯树枝和干草往洞里一扔,土豆是在菜场买的表皮上沾着泥巴,土豆都没带洗得就被于泱一股脑的往洞里扔。
“土豆不洗一下吗?”江城瞪大了眼睛看着于泱。
“不用洗,等下烤好了外面的皮比现在还脏。”于泱回答道,“以前我们烤土豆的时候还拿牛粪做燃料。”
“别说了,那能吃吗?”江城恍惚间好像闻到了牛粪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想什么呢,是干的牛粪拿来做燃料很好的。”于泱又乐了,“城城再抱点干草过来。”
江城又拾了些麦秸丢进坑里,于泱把柴火点燃把洞烧的红红的,滚烫的。
又去厨房的灶下面取了点炭灰盖在上面。
于泱搓了搓手哈了一口白气看向江城说,“宝宝进屋,咱们等着就好。”
江城跟个小媳妇一样,上前依着于泱的身子:“老公啊,我还想要个包包。”
于泱把江城身子往自己这边带死死地搂着他,往脑门上亲了一口:“你乖不买。”
在乡下江城他们唯一一项看电视的视娱乐活动都没有了,两个人还是搬了两张小板凳围着草堆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天。
枯草被火烧的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于泱找了一根树枝翻了翻让火烧的更旺一些。
江城闻见了烤土豆的香气,那是和烤红薯有那么些区别的气味,更带着炭火的气味也没有烤红薯的那股若有若无的甜味。
“过几天你要不要去拜年?”江城用手撑着脸看向于泱问道。
“要的,我大姨那边要去的。”于泱又翻了翻。
“南方那边的亲戚呢?”江城突然想到于泱说他妈妈也是南方人。
“南方那边都没有什么亲戚了,我外公年轻的时候就把一家子带到我们这边生活了。于泱说。
“我家亲戚倒是蛮多的,但我不太乐意去走亲戚。”江城说,“你知道的,那些个七大姑八大姨问东问西的,烦人的很。”
于泱乐了:“问你什么?有没有女朋友?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孩子?”
江城没有很快回答他的问题,他盯着那个草堆看了一会儿:“要是我们能结婚就好了。”
于泱以为自己听错了,手里的那根树干被他扔进草堆里。
两人陷入了沉默,江城都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可笑。
要是于泱是女孩子......
江城想来想去觉得不是性别的问题,因为于泱就是于泱,不论他是男是女。
于泱拿着铁钳子把草堆翻开,几个土豆蛋子被烧的如黑炭一般。
“能吃吗?”江城皱了皱眉头他非常怀疑这种东西的可食用性。
于泱拿手戳了戳硬度也刚刚好,又看向江城见江城一脸期待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还烫手你慢慢来。”于泱笑道。
江城拿着那土豆跟烫手的山芋一样,他找了张没用的废纸把那土豆包着。
土豆特有的香气合着雪水的甘甜和泥土的芳香。
握住香糯的土豆轻轻往两边一掰,表皮裂开露出金灿灿的土豆泥,表皮的焦甜的气味送入肺中。咬上一口,舌尖先触到了烤土豆的软糯和香甜,接着是口腔再是味蕾。
异样的感觉刺激着味蕾,直冲着脑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