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已经处在崩溃边缘，就算他以前再怎么没关心过他，他和江池毕竟还是家人。

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S城的昼夜温差大也不知道江池冷不冷有没有吃过晚饭。

江城听见自己重重地叹了一声气，于泱默默地陪着他没说话。

江城不知道江池会去哪里，他用双手蒙住眼睛，放在挡风玻璃后的手机，屏幕亮了亮有新短信。

—我在杨浦大桥这边，对不起哥让你担心了。

“去杨浦大桥。”江城喉咙嘶哑着，“江池在杨浦大桥。”

桥上的风很大，已经没什么过往车辆了。

于泱熄火关了远光灯，他下车站得远远的，从裤子口袋掏出一根烟咬着，眯着眼朝江城那边望。

夜色浓重，只能依稀辨出那是两个男人的身影。

这是家事，他不能管太多。

江城伸出手想搂住江池的肩膀，却被江池躲开了。他目光躲闪不敢看江城的眼睛。

“走吧，我们回家。”江城说。

“我不想回家……”江池的声音很低。

“那去我那儿可以吗？”江城问。

江池轻轻地点了点头，江城搂了搂江池的胳臂很凉大概是被风吹的。

江城拉开后座的门，让江池坐上去。

江池抬眼看看边上于泱，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麻烦你了。”

于泱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车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于泱把车往他们家开。

江城陪着江池坐在后座，谁都没说话。

等到了家，江城给江池找了一套衣服让江池先去洗澡，然后打电话给他妈道声平安。

江池拿着江城给的衣服进了卫生间，他看着双人份的日用品，心里稍稍有那么一点儿不是滋味。

他哥哥已经在外面又有一个家了。

于泱在厨房给江池煮饺子，他记得江城跟他说过他们南方人喜欢吃带汤的饺子。

江池洗好澡，穿着江城的短裤，露出白净的小腿，也不知道为何江城家里的人都长的这么白。

饺子放在那儿凉，江城坐在江池边上指了指那碗饺子。

“晚上还没吃过吧，吃点饺子垫垫肚子。”江城说，“你于泱哥煮的。”

“谢谢。”江池说。

“不用谢，你们俩兄弟先聊我回避一下。”

“你不是外人，用不着回避。”江池看着于泱。

于泱听着话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坐下了。

“我最近心情不太……明朗。”江池这个词用得有些小心翼翼。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江城问。

“我不知道。”江池脸上挂着一个很浅的笑容，“心口总是闷闷的没着落，像是丢了什么东西。”

“是觉得难过吗？”

“嗯，难过。”江池觉得自己有些喘过气了，苦笑了一声，“我倒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觉得自己一点儿也快乐不起来。你说这城市的光这么亮，为什么不能分一点儿照在我的心上？”

“一切都没事的，有我在呢，以后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或者过来找我。”江城安抚般拍了拍江池的后背，“好吗？”

江池不作声觉得眼睛干干的。

于泱他们俩得在江池面前避嫌，但江池又不傻整个房间只有一张床，他和于泱的照片就明晃晃地挂在墙上。

他能轻而易举的看穿两人的关系。

江城把床让给江池，他打地铺于泱睡沙发。江池一开始还不同意，拗不过江城被硬逼着上了床。

时候不早了，江城困得眼皮打架，关了灯躺在地铺上。

他迷迷糊糊中听见江池问他：“哥你爱他吗？”

江城当然知道这个他指得是谁：“爱，你能接受吗？”

江池沉默了很久，开口道：“我不知道……如果是别人我大概会支持吧，但是你不一样。”

“是觉得丢人？”江城呼了一口气，面朝着江池那边。

“不是。”江池这次回答的很肯定，“我是怕爸妈还有亲戚那边……”

“江池。”江城打断他的话，“在我选择他的那一刻就没有什么东西是好怕的了，别人的评价和看法在我这儿就变不再那么重要了。你愿意相信我吗？”

“嗯。”江池低声道。

“现在把眼睛闭上，等晨曦来临的那一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江池睡得很浅，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就醒了。

坐起身朝地上一看，江城的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江池光脚踩在地上，拉开窗帘。

夏日天早，晨曦初照。不如晚霞一般绮丽，它的光是内敛，像含羞的少女，若隐若现拢着一片天。

江池望着远处一片低矮的楼房，灰黑色的墙体蒙着一层淡金色的光。

江池立在窗边痴痴地看着，眼睛渐渐有些模糊不清。

就如江城所说的那样，晨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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