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

凌珩的眼泪扑簌簌滚落，他抬起手紧紧地回抱住凌玬，久久说不出话来。

大鸿胪看得眼眶发酸，定了定神，向殿内侍候的宫人们招手，众人俱皆心领神会地退了出去。

凌珩略平静一些，立刻意识到不对，扶住凌玬的肩膀蹙眉道：“陛下怎能亲自过来！难道定王也不拦着？”

凌玬心虚地一笑。若不是大费周章瞒天过海，也不至于拖到这么晚才来了。

凌珩一看他这神情心里就有数了，眉头拧的更紧：“陛下！这样大的事岂能儿戏！”

凌玬苦了脸，“五哥，看在我回去还要挨骂的份上，就先饶小七一次吧。”

凌珩顾不上理会他撒娇，深深地凝视着他：“陛下以国君之身亲临辽国，可知将来……将来有些事，就不那么顺理成章了。”

凌珩越想越觉得焦心，“陛下，我其实从来没有一天想过会做辽国之主，即使是做了，我也想的是就像……就像晋国那样，您明白吗？”

凌玬也换了正色，上前拉住他的手：“五哥，正因为我猜到了你所思所想，这一趟，才非来不可！”

“陛下……”

“五哥以一外族身份统辖辽国，已是亘古难得的奇迹。五哥若打着一登基便举国称藩的主意，辽国上下必然一片哗然，五哥的根基也将山摇地动，此举万万不可行！”

凌珩未料到他想的如此深远，霎那间胸口涌起阵阵热浪。“可是陛下，若错过了此番良机，日后想再寻机会和抚辽国，可就难了。”

“什么事都没有五哥平安要紧。”凌玬用力地一握他的手：“为了五哥，朕愿意与辽国平起平坐，永为兄弟之邦。”

万众瞩目的登基大典上，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一幕出现了——辽君凌珩携着雍君凌玬的手缓步而出，并肩立于御座之上。

“朕弟雍君，御驾亲临，贺朕践祚，永约为盟！”凌珩与凌玬的手交握着高高扬起：“自今以后，雍辽边境不驻军、不设关，名为两国，实则一家！”

底下的臣民无不兴高采烈——当今天下，哪里还有比雍国更强大的国家？能够与雍国结为铁盟，对辽国来说简直不啻天外之喜！

凌玬高高兴兴地在辽国盘桓数日，同五哥出入相随形影不离，还见过了自己的五嫂和侄儿侄女……若不是心中还有事牵挂着，他差点都想让五哥带自己去一趟西州了。

凌珩再依依不舍，也明白凌玬久不还朝绝非好事，只得忍着难受将凌玬一直送到边境。兄弟俩再三再四地互相殷殷叮嘱，方洒泪分手。

一回到咸都，凌玬连身衣裳都来不及换，便径直去了定王府。

去辽国，是他瞒着凌玧使了个金蝉脱壳之计

，临时替下使臣才得以成行。他早就做好了回来挨骂的准备，故而进了王府一听说定王正在卧室小憩，便忙不迭地打发下人们都退得远远的，自己则小心翼翼恭立在房门外，大气也不敢出地等着大兄睡醒。

直站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听到屋内有了动静。

“许阳……进来伺候。”

凌玬赶忙蹿进房中，亲手捧了衣裳跪下，就要伺候凌玧更衣。

凌玧的眼睛半睁不睁，正迷糊间忽然觉得不对，定睛一看，一颗心差点从腔子里蹦出来。

“宝儿！”

凌玬弄巧成拙，见自己反倒把哥子吓着了，赶忙抱住凌玧的大腿连连认错：“大兄，宝儿知道错了，宝儿该打！大兄万万别气坏了身子！”

凌玧憋了好几天的气，让他这么一弄，就跟拳头打进了棉花堆一样，这股郁闷劲儿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只得没好气地喝道：“成何体统！陛下要是安心折臣的寿就只管跪！”

“大兄还这么说，就是不肯原谅我了！”凌玬一抽鼻子眼泪说来就来，“宝儿跪大兄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大兄还生气，宝儿这就拿家法来，大兄狠狠教训就是！”

凌玧的腿让他紧紧抱着，想站起来都不成，心里气得恨不得一脚踹开他，面上却还绷着，冷笑道：“臣是什么人？臣不过是块碍手碍脚的绊脚石，陛下如今……”

凌玬却根本不让他说下去，直接蹦起来一个猛子扎进凌玧怀里，差点没磕着凌玧的下巴。

只见这祖宗目光闪闪地冲定王嘿然一笑，“哥，五哥叫我代问大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