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征在宿舍楼下撞见了一群穿着作训服往下赶的男生,暂且停下了刷卡进门的动作,靠在保安室门边等了会儿,旁边的保安阿姨感叹道:“哎哟,年轻可真是精力充沛。”
傅征笑着应声:“您也年轻着呢。”他同阿姨随口聊了几句,见楼梯空得差不多了便道了别上楼回宿舍。
他径直用钥匙开了门,一进门便看见文衡撑着脑袋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发呆。他一直觉得这个新来的小室友很有意思。和这个年纪跳脱活泼的小孩儿不太一样,文衡不爱和人打交道,不亲近别人,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他像是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看人的时候眼神深深地望进来,却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以及这种偶尔散发出来的寂寥。
傅征小时候一直缠着父母想要个弟弟,受到了父母的无情拒绝。新生报到那天迷迷糊糊地一觉醒来看见文衡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如果自己有个弟弟大概便是这样了。但文衡偏偏经常一副生无可恋无欲无求的模样,傅征便忍不住自作多情地戴上兄长的滤镜想逗他高兴一点儿。
文衡听见声音,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皮轻轻眨了两下,显出了一点儿活气:“征哥。”
傅征把东西往椅背上一扔,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吃饭了吗?”对方摇头,他便顺势勾住他脖子把他拉起来,“那走吧,去吃饭。我饿死了。”
文衡其实不太饿,但还是顺着他的力气起身,然后不动声色地从傅征胳膊里解放出自己的脑袋:“走吧。”
傅征收回手插进兜里,难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小声忏悔:“我还没有洗澡,我错了。”他普天之下皆兄弟,在球队里大汗淋漓也照样勾肩搭背,一时忘了这个天气即使在外头晃一圈也难免出汗,习惯性地搭完才忽然意识到文衡好像不太接受。
文衡愣了一下,脚下也稍微一顿,哭笑不得地反应过来:“不是……我没洁癖。”傅征歪头看他,看上去也并不嫌他麻烦,他便犹豫地补充道,“我不太习惯身体接触,不是针对你。”
“噢。”傅征恍然,试探性地伸出手指,隔着衣服用逗小孩儿的力道轻轻戳了他的胳膊一下,好奇,“这样呢?”
文衡:“……”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笑,“这样没事。”
于是傅征信誓旦旦地保证下次注意。文衡觉得新奇。大多数男生走起路来都习惯动手动脚,仿佛不这样不能显示出彼此的情谊。尤其是在上个卫生间都要呼朋引伴的年纪,他经常成为人群当中的异类。也就是庄木义有发小的特权,文衡稍微能接受他偶尔表示亲密的拍手搭肩,但这样依然常被他嫌弃事儿妈。
说实话他自己也常嫌弃自己。
但是傅征是第一个会认认真真地询问他能接受的范围并且表示理解和尊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