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征性格爽朗，其实心里还挺能藏事。他跟谁都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好像永远都无所畏惧。但他毕竟也只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再如何端出无忧无虑的面孔，平日里也隐约会显露出一些端倪。

文衡猜测这事和自己有关，想了很久，依然不太明白有什么事能让他如此难以启齿。他拿起桌上的玉米汁把自己和傅征的杯子装满，将傅征的杯子递回他面前，不忍看他这么苦恼，主动道：“你想跟我说什么吗？”他小心地问出自己唯一能想出的可能，“是不是你家里不太方便我假期过去？”

他看见傅征露出愕然的神色，以为自己猜中了，便继续道：“正好我爸前两天让我早点儿回家……”

“当然不是！”傅征忙不迭打断他，颇有些哭笑不得，“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我爸妈举双手欢迎你。——你家里让你干嘛来着？”

文衡低头喝了口玉米汁，把刚编的理由一起咽了下去：“没。让我玩得开心。”他岔开话题，“所以你想说什么？”

傅征眨了眨眼，嘟囔道：“这么明显啊。”

“嗯。”文衡把筷子摆好，抬起脸很专注地看着他。像是眼里只盛了傅征一个人。

傅征有点承受不住。他酝酿了半天，先征询道：“你能不能把头低下去？”

文衡脸上写满困惑，但依然乖巧而从善如流地低下头：“可以吧？”

气氛仿佛更加尴尬。

傅征犹豫道：“不然你还是抬起来……？我觉得这个场景仿佛我在逼良为娼。”

文衡：“……征哥，”他真心实意道，“你会失去我的。”

傅征忍不住笑起来：“我错了。但是我真的有点紧张。”

“你紧张什么。”文衡被他搞得手心也莫名出汗，随口调笑道，“又不是跟女孩子告白。”

他微垂着头没看对面，只听见傅征的语气忽然郑重起来：“不是。”

文衡“唔”了声，想说“我知道不是我瞎说的”，却听见傅征顿了顿，继续道：“是跟一个男孩子告白。”

文衡睁大了眼睛。

他看见傅征捏着玻璃杯，唇角微微挑起来，低声说：“是个看起来很冷漠其实超乖的小朋友。听说他喜欢同性，但是不知道喜不喜欢我，所以我不敢说。我觉得他可能有一点点喜欢我，又觉得我可能是自作多情。”

他终于松开了在手里被摧残的杯子，右手伸到文衡面前，手心朝上，安静地悬在他眼前，眼神温柔又期待：“那，我会失去你吗？”

文衡看着面前的手。这只手带球投篮的时候漂亮利落，做实验的时候能精确到误差从来都在标准以内，现在指尖却在细微地难以察觉地颤抖。

他很轻地笑了一声，又好像没有笑。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搭在对方的手上：“我觉得应该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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