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仲青只是淡淡的回了句“和小时候弹弓打鸟差不多”,就不再说话了。
李元兴心中却还有疑惑。不是关于许仲青,而是这名来历不明的尸体。这封信不知目的,不明方向,还不能掉以轻心才是。
从马匹死亡的方向推断,是向北的路才对。李元兴因此也大胆确定,这个人是个送信的使者。
“既然没有什么事情,事不宜迟,我们也出发吧。”李元兴将那封信件收回口袋,就回到马背上了。浪飞花对这一决定不知可否,时间越晚,敌人越靠前,他们的行动就越有变数。
许仲青不在三人之中,也不打算和他们有什么瓜葛。于是调转马头就打算离开了。还是姜业云叫住了他:“喂,我们一起去吧。”
“去干嘛?”许仲青头也不回的答话。
“去鄂西军后边做些有趣的事情。”浪飞花倒是应了一声,现在的她,对这名瘦弱的男子充满了兴趣,巴不得和他多相识一会。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浪飞花以为在问她,正打算回答,却被许仲青打断。
“不是你,”许仲青将手指向姜业云,我问的是你。
“我?”姜业云依稀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说过自己的名字,看来他是不记得了。
“我叫姜业云。”
“姜业云,”许仲青冷漠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笑意:“好好保重。”说完这句,许仲青纵马驰骋,一路绝尘向北而去。
“业云,他不是你朋友么?怎么连个名字都不记得?”浪飞花好奇的看着满脸通红的姜业云,这个问题的确很让人尴尬。
“我……可能是他忘了吧,哈哈哈……”
……
重庆杨府公馆内,在会客堂上,有两名男子正在把盏而谈。
杨庶堪品了一口下人们刚刚泡好的茶,入口回味,苦味尚存。
“好茶,苦不尽,意不绝。杨省长的茶,意境悠远啊。”同样是品茶,姜业羽却是对它赞不绝口。
杨庶堪听到后摆摆手笑道:“省长二字就不要再提了。鄙人才疏学浅,何况病体未愈,省长一职,早就让给熊司令了。”然后又咳嗽了几声,不只是真有疾病,还是做戏给人看。
“姜先生这次来,到底所为何事啊?”
“为大义而来。”姜业羽不假思索的回答,让杨庶堪大为震撼。
“大义?这是什么意思?”
杨庶堪是什么人,姜业羽来之前就已经做足了功课。从清末就已经在为革命奔波的他,对人对事那是处处小心,时时提防。
姜业羽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中年先生,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一封印着火漆的信件放在案台上。
“家父姜万庆,让我把这封信转交给先生。”
杨庶堪将信将疑的把信取了出来,通篇下来没有奉承谄媚,都是些简单明了的大白话。而且错字百出写的是歪七八扭,可是把杨庶堪给逗乐了。
“老将军的心意,我已经了解了。不知道可还有什么嘱咐。”强忍着看完,杨庶堪也大概明白了信中意义。
“家父说过,川中不可一日无主,其也不可身侍二主。如今北洋内乱,我军早有脱离之意,南方各自主政,也只有孙先生的政府最为靠谱。倘若川中有变,杨省长大可知会一声,家父有言:廉颇虽老,尚可一战。”
“哈,那老将军多虑了。”杨庶堪听后仰天大笑,并不想马上接话。姜业羽心中盘算思量,那杨庶堪也是如此。这方寸之间的战场,可不比真刀真枪来的轻松。
“我赋闲在此,已无野望。熊司令兼任省长,那是深得军心民心的。谁要是反对,我杨庶堪第一个不答应。”
姜业羽没有答话,拿起茶杯再饮,却是另一番滋味了。
“怕是先生自清,旁人生疑啊。”姜业羽放下茶杯,双眼对视,谁也不肯避让。许久之后,终究是杨庶堪先开了口。
“姜先生以为如何?我听闻蓝天蔚的鄂西军已经在攻击你们的部队了,这封信和这番说辞,不会是缓兵之计吧。”
姜业羽心中明了,这件事多半是成了。
“家父维护共和之心人人皆知,杨省长又何必质疑呢。再说拿掉了我们北洋军,鄂西军一路入川,那就是蓝天蔚做主政。到那时,杨省长就算没有异心,就不怕他们心生歹意吗?”
杨庶堪摇摇头,对这个看法似乎有些异议:“蓝兄为人仗义,必然不会加害于我。”
“那他收编的那些手下呢?”姜业羽并不打算就此罢休:“那一个个土匪草莽出身,他们能容得下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地盘,交给一个外人吗?”
杨庶堪不说话了,他摘下眼镜擦了又带,带了又擦。姜业羽知道,他在思考。
“那姜老将军的意思是……”
姜业羽神情严肃:“致电南方军政府的中山先生,暂缓对我军的攻伐。我军愿意在杨省长麾下,推翻熊司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