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同样的,许仲青感到一丝丝不安和害怕。父亲的手架住自己,与其说是呵护,更像是,囚禁。
终于,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阴阳怪气的老头。看到许仲青后,本来就难看的脸色更显得苍白。
“太老了。”
许仲青的父亲赶忙推了推许仲青。
“不老不老,他还是的孩子。”
老头摇摇头:“不行,这个女娃太老了。”
“不是女娃娃,是个男孩。”
听到男孩两个字,老头眼神里放出了异样的光芒。
“男孩?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许仲青,今年十三。”
……
许仲青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天清晨最后的样子。
天上下着小雨,整个颜色都是灰蒙蒙的。后来有人说,这是成都常有的雾气,但许仲青不这么认为,他一直觉得那一天的阴霾更重一些。
父亲就这么把许仲青推给了老头,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庭院。
头一下都没回,脚步甚至更快了些,仿佛这个孩子甩掉是一个多么舒心的事情。
许仲青最后瞥见父亲一眼,是在门口从一个管事手中领了些银子。数量是多少他已经不得而知了,但很显然。
他被父亲卖了。
“别怕,我就是你爹。”老头笑眯眯的凑近许仲青,用鼻子在他身上闻了闻,满意的点点头。
“野性,我喜欢你这孩子,呵呵呵。”
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许仲青感到无比的压抑和难受。他想跑,但腿无论如何都迈不开。
他想到了自己死去的母亲,和带他长大教他识字的爷爷。
“我就是父亲。”老头阴阳怪气的笑着,把手轻轻的,试探性的伸向许仲青的下巴,并轻佻的抚摸了一圈。
“不。”
“啪!”
这爱抚的手转眼就是无情的巴掌,直落落的在许仲青的脸上印上了五个红印子。
“叫爹。”
“不。”
“啪!”
“叫爹!”
“不……”
“啪!”
“叫爹!”
……
……
呼,好长的梦啊。
许仲青看着飞奔离去的姜业云,想到的却是这样一段过往。
最后他还是叫了,叫了这个老头一声“爹。”
不是因为他认了这个爹,而是他真正的父亲,在他心里彻彻底底的死了。
这个老头是宫廷里的太监,这也是他后来才知道的。因为朝廷大乱,携带大量金银珠宝的他逃回成都老家,准备就这样养老。
但作为太监,他一只有两个问题需要解决。
一个是儿子,一个是伴侣。
如果儿子就是伴侣的话,那是最好不过了。太监嘛,身上少了点东西,心里那就是一个大疙瘩。男不男女不女,既然不能和女人一起,那只好和男人一起了。
你说巧不巧,那天他开的烟馆里就来了这么一个穿着破烂长衫的臭乞丐,吸多了就开始胡扯,非说自己有个眉清目秀没有用的孩子。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着有意。这个孩子就这样被他相中了,也就被他给买回来了。
第一天,他就给这个孩子好好上了一课。一共三十二个巴掌,手都麻了。换来一句爹,其实他心里还是很满意这个结果的。
比其身体,他更喜欢得到一个人的心。
时间不早了,许仲青可不能继续沉沦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看着渐行渐远的姜业云,他实在有些放心不下,也有些过意不去。
“业云,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