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业飞就蜷缩在一处塌方下面的缝隙里，继续用仅存的力量与命运做斗争。那些誓死留守的人早已离去，但在倒下之时，没有一个是背朝着敌人的。

姜业飞捂住腰部，那里是他浑身上下最大的一处伤口。他想上子弹，但奈何怎么都够不着那近在咫尺的弹药。

“不行，枪声不能停。”姜业飞满脸黑灰，沾着鲜血的乌黑的双手在地上摸索，想找到哪怕一颗子弹。可子弹就在他身前，他累的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长官，他们的枪声停了。”

蓝玉衡神情严肃的叹了口气。他平生最敬重那些正直勇敢的人，哪怕是敌人，他蓝玉衡也绝对不会偏心。

“所有人停火，直接上去把他拿下。”

那些猫在后面的士兵开始冲锋了，叫喊着，嘶吼着，似乎这场战争都是他们打的一样，并以此而自豪。

眼前的景物开始发黑，姜业飞单手撑住地面想要保持些平衡，却还是摔倒在地。他站不起来了，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难。此时此刻他心里想着的只有一个人的影子，那个文质彬彬，那个经常和他斗嘴，却亲密无间的人。

“老李……下辈子吧。”

姜业羽漆黑的脸上咧开一道红色裂缝，里面露出洁白的牙齿。

“下辈子，我做女人，男人真是太特么累……”

就在这时，那些守城的士兵一只脚踏进废墟的时候，自西南方向涌现大批的部队，正是急行军赶来的姜业羽等人。

“给老子打！”也不知拿来的力气，张天亮不顾受伤的风险，拿着一挺马克沁轻机枪冲在最前面就是一阵乱扫，瞬间打退了这些妄想冲进去的人。

“冲！”安庐也不再胆小，恶狠狠的拿着上了刺刀的步枪，直接带着士兵短兵相接，快速压制了对面。

要说冲的最快的，还是姜业云。本来处在队伍最后面的他已经完全杀红了眼，不知从哪个尸体上拿了一把大刀，正一个又一个的用手劈杀这群斗志涣散的逃兵。

局面瞬间逆转。蓝玉衡指挥的本就不是他的部队，而且战斗力极差。现如今兵败如山倒，就算他能力再大也难以镇住这么些逃兵。

“司令，我们也撤吧。”蓝玉衡的副官见大势已去，也抓紧时间劝说进言。

功亏一篑，但也收获颇丰。蓝玉衡心满意足，也不再留恋这一城一地的得失。

“走！”

“娘的，你们谁也走不了！”就在这时，背后又杀出一支部队。为首的人正拿着枪瞄着蓝玉衡身边的副官，并一枪将其打死。

“别打死那个当官的！让老子活劈了他！”不是别人，这个人正是三营营长傅英。彼时彼刻他正抽着烟，就听见城里隐约传来枪声。左等右等也等不到消息，干脆自己就杀了进来。却没想到现在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傅英把枪一扔，拿起一把红缨大刀直奔蓝玉衡而去。

“傅英，不行！”

不知道是谁在喊，傅英根本听不进去。

“傅英！我让你住手！”

一刀下去，幸好蓝玉衡躲闪即使，只是割掉了他半边衣服，并没有伤及分毫。

倒是那边姜业羽开了一枪，打到傅英脚下，终于是止住了他的步伐。

“你，要杀我？”傅英举着刀的手颤抖着，他已经猜到，他的团长可能不在了。

姜业羽生怕他震杀了蓝玉衡，厉声大喝：“他不能死在奉节！”

“凭什么！”姜业云也拿着大刀，就站在一刀能解果蓝玉衡的地方。

“二哥，老头，都是拜他所赐！”

“我何尝不想杀了他！但他不能死！现在要是死在这里，爹，老二就拜拜牺牲了！”姜业羽扯紧了嗓子吼叫着，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大嗓门去说话。

“不能杀他，谁也不能杀他！放他走！”

傅英是个识大体的人，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也知道该怎么做。既然姜业羽把道理讲的清楚，即使心里一万个杀意，他也不会再纠缠。

“算你走运。”

但姜业云没有。他依旧拿着刀，并把刀架在蓝玉衡的脖子上。

“老三，业云！快把刀放下。”

姜业云不后悔，这一刀下去，是对他自己的一种慰籍和解脱。

说什么复仇，那都是屁话。复仇明明是活人的执念，借着死人的幌子而摆脱道德束缚的屠杀罢了。

可背后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刀柄，力气不大，却恰到好处的将这场危机化解。

“仲青。”姜业云叹了一口气。

“你也要我放下么？”

许仲青将他的刀缓缓放下，丢在了地上。

“你二哥还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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