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过这眸子露出温柔的眼神，他听过这嘴里吐露出真挚的誓言，他亲吻过这身体的每一处地方。

这是一个他又爱又恨的人。

阿尔法，不，现在是卡洛斯，静静地看着镜子，无声地叹气。

卡洛斯把他的身体给了他？

如果是自己死了，倒很像是那人会做出的事。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呢。

但这个人不是叛徒么？为什么要失信于他？

暗夜精灵凑过来，好似确定这个人发呆，把手上的上衣外套套在卡洛斯身上，连马不停蹄地把他往外推。

“你干什么？”卡洛斯把住门口，不耐地说。

暗夜精灵回到床上，掀开还温热的被子，听到堕天使这话，黝黑的皮肤仿佛暗淡了一些。

“亲爱的后辈，你也该独挡一面了，不要以为我觉得你不会守夜。”

“这是什么。”卡洛斯回过神，手上又多了一张对折的纸和一个红色的圆筒。

打了一个阿欠，精灵慵懒地回答：“地图和信号弹，去雇主那里守着吧。”

“我为什么要去？”卡洛斯也惊讶，魔王都与他结定主奴契约，他还要做这种底层的工作吗？

不对！

“喂！额……米洛”卡洛斯走到床边，“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二点。”被子里传来迷迷糊糊的声音。

“不是，我问的是年历!”卡洛斯想掀开被子，但遇到了不小的阻力。

“呼呼……”

看着精灵精致的睡颜，卡洛斯默默地为他盖好被子，随即走了出去。

人界的夜晚很静，没有魔界危机四伏的感觉，乌鸦在地图上标记，卡洛斯很快就找到了那处高塔。

卡洛斯飞上塔尖，挥退暗夜精灵的凝态乌鸦，擎着石柱俯瞰整座城市。

没有灯光，也没有来往的人，清醒的只有自己和城门巡逻的士兵。

真是怀恋啊，健康年轻的身体，充盈强盛的魔力，还有充满回忆的艾里小镇。

在这里，见证了魔王大人一份求而不得的爱。他遇到了埃布尔，一个信仰圣光的小牧师。

卡洛斯心神一动，朝着地图另一处标记飞去。

透动窗户，一个十五六岁的人类少年伏在病床边，眼角上挑带着些许天真，睡颜颇有一番不谙世事模样，这不是卡洛斯第一次看到他这幅累倒的样子。

作为一个即将被放弃的光明圣子，被教养得过于温柔，没有野心。上有光明教主对他不胜满意，下有圣子替补对他虎视眈眈。于是他被派遣辗转于各个受灾城镇，治疗灾民，透支他的光明魔法。

如果没有自己，埃布尔必定会魔法衰竭而死吧。

恶魔的诅咒蔓延得很快，到处民不聊生，其中艾里镇最严重，整个城市魔力肆意生长，埃布尔在艾里**乏术，于是找到了来艾里旅游的魔王大人。

那时他还是阿尔法，被人界反常而又舒服的魔力域场吸引，在艾里做了一个游商。

埃布尔要寻的草药不够常见，要不是遇上见多识广的魔王大人还真找不全。

“很远吗？”少年急得红了。

“圣子大人常住王城，不知道行情很正常，我们找寻这株魔草也不是容易的。”那时的阿尔法存心想逗逗他。

当然，引诱是恶魔们的老本行了。

“想想你能为此付出什么代价呢？”魔王大人看到少年准备掏出钱袋挑了挑眉，补充道，“当然了，我们不收钱。”

“你们……”被同行的圣骑士骗到这里在先，意识到是黑店，少年有些懊恼地低头解开衣领。

魔王大人低头看着少年金色的发旋，窸窸窣窣一阵后埃布尔从颈间取下一支挂坠。

蓝色的水晶魂石呈泪状，像极了少年剔透的眼睛。魔王大人接到手中，发现这石头带着少年温热的体温。

这石头……有着很熟悉气息。

于是，难得严肃的魔王大人雇佣了一批深渊生物保护少年，亲自去魔界找草药了。

其实这草在魔界很常见，只是来往于迷失森林对于小魔鬼们有些困难。

但是对于魔王本魔自是来去自如。

唉，谁会料到之后的迷失森林会发生那种事呢？

“喂！”一只手无声地拍了拍卡洛斯的肩膀，打断了他的回忆，吓得他在窗口差点站不住脚。

“你是怎么上来的。”卡洛斯回过头，一个恶魔不友好地盯着自己。

冰封的红眸，冷冽的银牙，这恶魔的额间坚硬的双角泛着蓝光，墨色的皮肤下影影约约藏着无法凝视的暗纹。

这魔表情凶凶的，但卡洛斯看得顺眼极了。

就算平时天天在镜中看到这模样，他还是觉得心骤停了一秒。

“怎么不说话？”阿尔法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个明显觊觎自己猎物的堕天使。

“我……好像是……”卡洛斯感到一股深渊熟悉的死亡气息从这人身上扑面而来，“飞上来的。”

等等，飞？

卡洛斯愣住了，他意念一动，身后比他身体大一圈的黑色羽翅上下扫了扫，发出簌簌的声音。

“啧。”魔王大人拎起发呆的卡洛斯，往外丢了出去。

阿尔法轻轻地打开窗，无声地跳进房内，等他落地时，他已变成了一个相貌寻常的人类青年。

阿尔法把瘦削的少年牧师抱上小床，把封印草药的戒指温柔地套在少年的中指上。

虽只是两天未见，但一看到这人，心就想被羽毛挠了一下。还有那魂石……

一个吻转瞬即逝。

没有人发现，在盈盈的月光下，青年的影子背后隐隐约约出现了恶魔的蝠翼。

清秀的少年在床上感到温度骤冷，下意识裹紧了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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