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者贸然对视,容易被对方眼底流转的天道真谛吸引,三魂六魄再也无法回归本体。
“行了,抬头吧。”凤花花掏出特制的半截面具盖在脸上。到了他这个境界,眼睛已不再那么重要。只要他想,自然有千万种办法能感知到周围环境的变化。
可为了让自己的修为不要涨得那么快,他最近一直试图禁用法术,堵塞经脉,以求在下界多停留几天。
“祖宗,有件事我一直想问,您为什么迟迟不愿飞升啊?”这个问题憋在韩肃心里已经很久。神兽一族受制于血脉原罪,要想飞升,都要轮回七世以洗净身上的因果罪孽。凤仙人好不容易完成七世轮回,终于可以得偿所愿,却一直用尽办法拖延飞升,韩肃无法理解。
“你不懂。”凤仙人停下把玩酒杯的手,长长叹息了一声。
那一刻,即使隔着厚重的面具,韩肃依旧觉得祖宗的眼神看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以前很少听到祖宗叹气。凤仙人似乎生来就是璀璨张扬的,他在哪里,人群的焦点就在哪里。
除了那个不算好听的名字,韩肃想不出他家祖宗身上能有什么缺点,也不明白有什么事能让这样的天之骄子烦恼。
啪。
凤仙人放下酒杯时,不慎把桌面砸出一个坑。飞升拖得越久,他的灵力越不稳。控制不好力道,简直是家常便饭。韩肃没有去心疼那张价值连城的八仙桌,而是担忧地望向一脸平静的凤仙人。
灵力不稳,意味着经脉得时时刻刻忍受忽高忽低的灵力冲击。这种异常多见于晋升时刻。很多心志不坚定的修士,就是被灵力不稳带来的剧痛打败,撑不过去,最终命丧雷劫。
“让您愿意羁留在下界的那件事,真有这么重要?”韩肃正色。
“…非常重要…”凤花花低头看了看横贯自己掌心的几道疤痕,那是他渡最后的雷劫时留下的。
从天而降的雷柱粗如蟠龙,紫得发白,将其他事物都衬托得黯淡无光,一时给人天地间只剩下这闪电的错觉。
当细密如针的电流在经脉里乱窜时,凤花花真的觉得不如死了算了。
死了就不会疼了。
要知道,他最怕痛。小时候不小心磕到小脚趾,都能哭上好一阵。
可每当他想放弃的时候,脑海里就会烦人地浮现出那年秋天,被人喂进嘴里的桂花糕。
干干的,甜到发腻,简直难吃的要死。
也许是糖实在放得太多,即便过了几十年,重新投了一次胎,凤花花砸吧砸吧嘴,依然觉得舌头上留有一丝甜。
想到那块桂花糕,他就又觉得这雷打在身上也没那么疼,自己还能再坚持会儿。
妖族的雷劫比气运加身的人族要足足多出十几道。
在凤花花之前,已经有足足一千年,没有妖族成功扛过大乘雷劫了。
每只妖怪都想知道,是什么让凤仙人能成为千年来的妖族第一人。
可惜他们哪怕猜破脑子也猜不到,在铺天盖地,震耳欲聋的漫天雷柱里,支撑着凤花花不倒下去的唯一动力,只是一个青涩的,带着桂花气息的,甜甜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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