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刚下过雨,天色灰蒙蒙的一片没有月光,秋枫走得急没提灯笼,只能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前跑。
等到了二叔公家门前时她那干净的脸蛋与一身青衣,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可她没有心思顾得上这些,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拍打着门,大声的喊道:“二叔公,叔婆,你们在吗?快开门啊!”
秋枫眼眶中含着泪,她一遍又一遍的喊着。
片刻门被从里打开,一个衣着普通,长相温和的妇女提着一盏油灯走了出来,她见秋枫眼眶通红,一脸焦急的模样,不由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问道:“小枫啊!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晚了你还一个人跑出来!你爹呢!”
秋枫哽咽着说道:“我爹……我爹……他……他死了。”
“什么!妇女有些惊讶,她拿着油灯的手一抖,有些不可置信的说:“小枫啊!你可别胡说,我今日还在街边碰到了你爹,当时他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就死了呢!”
“我没有骗人叔婆,爹爹……爹爹他吊在了房子上。”
听她这么一说,妇女顿时明白过来,这秋枫的爹爹肯定是上吊了,她一拍大腿,叹息一声道:“全镇的人都知道这你爹是个痴情种子,如今他可倒好成全了自己,将你一个五岁大的小娃儿留下,你该怎么办哦!”
秋枫呜咽着,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力气太小了,不能把爹爹弄下来……所以才来找二叔公的。”
妇女蹲下身将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可怜的小枫啊!没关系的爹爹没了还有叔婆,今后只要有叔婆一口饭吃,就绝不会饿到你。”
因为秋枫家的积蓄都被她爹爹喝酒花光了,所以丧礼的钱是由她二叔公家出的,她二叔公为此还发了好大一场火,最后在叔婆的劝说下他总算松了口,这场丧礼很简洁,没有任何酒席,就直接下葬了,秋枫的二叔公家没有孩子,再加上她叔婆不放心她一个人住在桃林中,于是就把她接了过去。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秋枫认为时间是疗愈伤口的最佳良药,因为她已经走出了失去爹娘的痛苦。
她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长大后容颜更胜,她的美就犹如红牡丹一般,艳丽富贵而张扬,可她的性格却似水一般温和。
在这平静的日子中,她都快以为从小伴随着她的厄运已然远去,可现实却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原来厄运从不曾离去,她只是刚从泥坑中爬出转而却又跌入了另一个深渊中。
如果日子就这么平淡的过下去,她再过一年就应该找户合适的人家嫁了,然后相夫教子,平平凡凡的过完她的一生。
可坏就坏在了她二叔公,他这些年一直不曾戒掉赌,他知道秋枫靠着织布挣了些钱,便仗着自己的养育之人,一次又一次的问秋枫要钱。
本来他小赌倒也没什么,偏偏他那日赌瘾来了,还不服输,脑子一热就向赌场中借了一大笔银子,后来等他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欠了赌场三百两银子。
赌场的人将他押回家中时,秋枫正在做饭,她听到屋内传来一阵摔东西的声音不由有些紧张的从厨房走近了屋前。
她开始还以为是二叔公又在翻家里的钱了,不成想走到屋前时却见,屋内站着好几个人,他们都长得很高大,屋中央的桌前坐着一个气势威严的中年男子,她的二叔公被一个高大的男子按着背压倒在桌上,中年男子淡淡的开口道:“吴远,你说只要回到家中你就会有银子还,现在说吧银子在哪?若是让我知晓你骗我,你知道后果的。”
吴远浑身一抖,在这桃源镇没人不知道刘爷的名字,他可是出了名的阴狠毒辣,上一个在他赌场闹事的,听说已经被他活埋了,他眼角余光撇到屋外的秋枫,他立即大喊道:“秋枫,你赶紧,赶紧帮我还钱!”
刘爷顺着吴远的目光望去,只见门外站着一个青衣女子,她长得很美,纵使是一身很普通的服饰,穿在她身上都透出了一种高贵之感,在这镇子中他从未见到过这般美人,他眼中带着惊艳问:“吴远,这位小姐是谁?”
吴远颤抖着嘴唇道:“她……她是我侄孙女。”
刘爷转头看向他,眼中明显带着不信:“你丑成这样,竟还能有一个这么水灵的侄孙女?”
吴远干笑了两声:“刘爷,年轻时候我还是很英俊的。”
秋枫一双拳头攥紧,她低着头小声的问:“我……我二叔公他……他欠了你们多少钱?”
刘爷脸上挂着笑容看向她,那笑容却让人有种不寒而栗之感:“好说也就三百两!”
“什么!秋枫惊呼出声:“三百两!”
她身上别说三百两,就连三十两她都没有,那么多钱,她纵使是四十年不吃不喝,也赚不了这么多,这让她如何还。
“我……我没有那么多钱。”
“既然没有钱,那就用你来抵债,否则,刘爷眯着眼,伸手一把掐住吴远的脖子,瞳孔里闪着寒光:“否则我就将你二叔公,的四肢先砍掉,再一片一片的割下他肉喂狗。”
吴远一听顿时有些惊慌,他扭动着身子,因为力气太小终于还是放弃了挣扎,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道:“秋枫啊!看在二叔公养了你十五年的情分上,你就答应刘爷吧!你也不想看二叔公一把年纪了,还被削成人棍吧!”
她从来都没有选择,小时候爹娘的身亡她没有选择,如今被情分捆绑她亦没有选择。
“我……我答应你。”
刘爷满意的看了她一眼:“我喜欢识相的人。”
说完他摆了摆手,那个男子便放开了吴远,吴远脸色苍白的坐倒在地,刘爷站起身头也不回的朝秋枫走去,他停在秋枫身旁道:“你是想自己走,还是被绑着走。”
秋枫低低的回了句:“我……我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