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生已经打车先走，男生们叫的七座也到了。几个人相继上了车，方可期跟最后进去的程岭摆摆手，随后啪地一声，帮他们把车门关上。

再一转头，看见商辽前面站着。

方可期背着琴，朝他走过来,神色和口吻都十分自然：“不回家吗？”

商辽跟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商辽才说：“住在附近。”

出了酒吧街的巷子，商辽走在方可期的右侧，替他挡住身侧吹来的海风。商辽琢磨不透方可期，却明白自己心里滋长着什么，他不爱猜和问，许多事他有自己的答案。如果实在要听别人来说，只要他愿意，商辽可以变成对方愿意讲的人。

“既然住的近，为什么不走读？”方可期问他， “难道你喜欢住宿？”

街灯亮得格外温柔，他们走得很慢，商辽说，“那是我爸买下来的创作空间，”他笑笑，“我不常来。”

方可期知道商辽的父亲是谁，‘商鹤的儿子要来读辰海’这件事，在去年传遍三个年级六十个班，没少作为辰海学生们期末备考之余的谈资。他想起商辽知道自己常去看他打球，学校里去看他打球的自然不止方可期一个，他回回都显得记忆那么好，不知道别的常客的脸是否也记得。

方可期想，其实除去看球外，他也还常做许多其他事，却在祈祷商辽别记得。

方可期的思绪跑得有些甜蜜了，身却很冷。他不想被看出走神，顺着话说：“那今天是回去看叔叔吗？”

商辽摇摇头，“他出去拍戏。”

再往前面到了一个斜坡前的岔路口，方可期抬头，突然回神，他的家在这个路口往左上去。中间的路很开阔，两侧行人，其中行车，从侧面石阶上去再向上走，最高处有一栋长而矮旧的楼，顶层的那一间便是他家。

他只顾着自己往家的方向走，没问过商辽是否同路，回过神来，早不是去那片崭新的公寓群的方向。

这地方光暗，方可期觉得身体更冷了。他没问商辽是去哪儿，也不打算问。他想在这里停住。

“我到家了。”方可期停下来转过身，商辽又看见那双眼睛。不知为什么四周这样暗也能亮得清明得很。他跟着方可期停了步子，转过身对着方可期回答：“嗯。”

也没说他接着要向哪里走。

方可期点点头，说了句“再见。”商辽没应，方可期便转身就上了阶梯。黑色的线衣混进夜色里，那把木吉他跟着他的轻稳的脚步摇晃着。商辽站在那里，彷佛知道他不会回头一般，目光很宽，送得很远，自己却并不自觉。

这一片居民区，都是临港一带的老房子。依山势建，都是低矮平房，散而别致。直通港区闹市中心，家家户户站在屋里同样可以望海，是许多豪宅精品楼都占不到的好位置。商辽基本没到过这里，他今夜有闲，随便走走，爬上斜坡，在高一点的岔路口横拐，有自行车响着铃从身边掠过，从他身边带起一阵风，像是其他的公立学校刚放学的高三生。自行车骑过还未打烊的糖水店，对面音像店的老板将摆出来的摊子收回店里，那个学生车把一转，拐进了家门口的院子。

商辽抬头，高处的楼里有几扇窗户突然亮起来。他又停了一会儿，几扇窗户的灯就在他眼里亮着，他这才往回走。

只是放缓的脚步里，踩着些细碎的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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