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淼问：“他们演什么曲子来着？”

还不等有人回答，见台上方可期勾响一根弦音，左手移动，在延长的余音里林难抄起鼓棍，左手干脆利落地划过两个吊镲，右手重重地敲下军鼓进入四八拍，其余人跟着鼓点进乐，试演开始。

旁边的工作人员跟着气氛给他们试灯，一首歌结束，几个人听见苏逢在前面点头说，“水平可以，今晚留下来演吧。”

商辽看着台上，试演的灯效简单，音响也没全开，但可以看出效果不错。方可期的声音留在他耳边，商辽喉咙有些紧。牛肉河粉有些咸，他渴，却想摸出一根儿烟。

东西吃完了，几个人慢悠悠喝酒。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周五晚上是个高峰时间，到了八点，林淼从沙发上起身一看，一楼基本上坐满了。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人影谈话声逐渐嘈杂，空气变得浑浊，她觉得有些闷。

气氛真正热起来了，席间灯光骤暗，舞台淡淡的光晕里方可期先走出来。‘拆迁’的客人熟悉他，隐下去的谈话声变成热烈的高呼，方可期按响第一根弦，弹了一段即兴的引子，‘laurel’的成员在乐声里陆续上台，舞台灯光乍亮，鼓点越来越密，吉他声越来越急——林难手猛得一扬，一个空拍后重重敲下，在人群的尖叫声里，演出正式开始。

推开门之前，生活是个疑点

痛苦伺机而来无力排遣。

想到个起点，浓浓的黑夜

闷头穿过世界——

台上蓝色灯光，紫与白的雾，看不清方可期的脸，但林淼举起来的手机就没放下去过。光影迷幻人声嘈杂，衬着方可期一如既往的白。

我有一个故事，它没有名字，想要吐露又欲言又止

直到有一天 孤独的跑在路上——

***

乐队从后台回到那一桌，几个人激动地给他们倒酒，兴奋地喊“也太帅了吧!” 林难平时走在学校里吊儿郎当，遇见谁都勾肩搭背的，秦至给他拿起子开了支1664，拿起来的时候看着他说，“真看不出来！”

胡风跟着说：“作为庆祝，这瓶你得吹了！”

方可期坐在边上，他唱了三首喉咙发干，食指一勾拉环，开了罐冰啤喝。

一群人看他喝酒跟喝水似的发愣，程岭想笑，碰碰方可期的肩，“悠着点儿，别吓着他们。”

方可期放下易拉罐，细白的手腕撑着脸，林难愣着，突然问：“对了，辽哥呢？”

商辽在外面的隔间，靠在进门那堵墙上抽烟，透过深灰色的走廊还能看见里面跟着音乐摇晃的肢体，走廊边上，一对金发碧眼的情侣靠着墙接吻。他眉头微皱着，在暖黄的顶灯下缓慢地，沉默地，吸食尼古丁。

一道人影晃出来，商辽曲起一条腿，吐出一团烟雾。烟雾缭绕，那个轮廓在其中暧昧地移动，光不时落在他端着啤酒的胳膊上，时而能让人看清面容与纤长的颈，笑着，停留攀谈，缓缓靠近。

“你还好吧？”方可期在他面前站定。

商辽没答话，抬手将烟放在唇边吸了一口，昏黄的灯光下，绷紧的下颌曲线锋利硬朗。他看着方可期那双玻璃般的眼睛，挪开暧昧的光线，这双眼睛无比清明。

烟味中混杂一丝酒精的气味，方可期在舞台上也是浪漫的。浪漫得依旧不肆意，只是那些框架被晕染开，界限模糊不清，方可期有选择地，松了一些力气，让身体随着音乐轻荡，像夜里微醺的醉酒者。嘴唇蹭着话筒唱歌，一句一句，带着旋律，那些字音变得浓稠，他的轮廓在光里影，影里白雾。

商辽抬手，放不下这烟似的，喝了酒却清醒着的方可期在烟雾里与商辽对视良久，突然，方可期偏偏头，明白了他眼睛里的东西。

方可期笑了，松开环在胸前的手，他走上前凑近商辽的锁骨，烟味中嗅到温暖洁净的味道。

温热的鼻息喷在商辽颈侧，商辽听见他说——

“你是不是见过我？”

方可期的声音沉而清晰地，叩着他心底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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