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林员说:“哪方面?”
王泽无意识间低下头,盯着那门锁孔:“我该让你在车上等的,或者应该让你回酒店的。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母亲办事的极限。这次她可以凭一个可疑的钥匙将全市的储物柜都排查一次,下次有可能……”
护林员抓住了他的手。
他说:“没事,如果——”
门开了。
这栋房子的女主人言笑晏晏地从门里走了出来。她穿着精致的套装,即使在屋内也穿着鞋跟极为尖细的高跟鞋,岁月几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
她像是没有看到护林员抓住她儿子的动作,只是温和地笑道:“既然来了,就进来谈话吧。”
护林员感觉到,王泽马上将自己的手抽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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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林员对“母亲”这种生物只有一个大概的概念。是升学时履历书上的必填项目,也是小学作文里常见的题目,当老师的视线撇到他后,便会慌张地加上一句“写爸爸也可以”。
而在一般媒体口径中,“母亲”通常都是伟大、无私的,会为了孩子牺牲一切,会忍耐丈夫的恶习和错误,并且会在时光中无声无息地老去。
但显然,王泽的母亲完全不符合这种陈旧的概念。
玄关的鞋架是黄花梨材质的,底层整齐地放着几双拖鞋,但他们之中谁也没有换鞋,仿佛这三个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一样。
王泽的母亲领着他们来到客厅,茶几上放着香气萦绕的三杯热茶,似乎就是这屋内唯一的热源了。她说:“先坐下吧。”
王泽的长相与她并不相像,只有鼻子的形状有些许相似。王泽的五官是圆润且带着些稚嫩的,而王夫人则即使在漫不经心间,也透着一种掌握住他人生死的气势。
王夫人捧起了一杯茶:“我儿子承蒙你照顾了。”
护林员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接下这句寒暄,他的社交能力只比通俗文学作品稍高一些,而唯一可以缓和气氛的王泽,在坐下后,已经像被沙发吞下般彻底沉默了。
但王夫人对自己面前两个年轻人的无礼熟视无睹:“我和他父亲工作很忙,一家人经常抽不出时间来聚聚。但没想到他居然一声不吭地自己办了休学手续,还好有你收留了他一段日子,给了他一个环境散散心。”
王夫人露出一个恰当好处的微笑,像是所有慈祥的长辈对晚辈会展露的笑容:“我们家欠你一个大人情,要是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请尽管说,不需要跟阿姨客气,无论是生活上的……还是工作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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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泽是给护林员打过钱的,完全可以算得上不过是租客与房东的关系。但对护林员而言,是王泽帮了他一把,还避免了警察会带来的麻烦。
可是他发觉自己无法对王夫人说出拒绝的话。
因为眼前这个女人给他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她每次提到家庭概念的时候,都像是在说一个可笑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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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王泽开口打断了话题,他仍然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放在膝盖上的拳头却明显地握紧了。
王夫人嘴角带着笑:“儿子,别插嘴,这样对客人很不礼貌。”
王泽身体前倾,不自觉地低下了头:“请您给我一点时间。”
王泽成功地将护林员从他母亲的眼皮底下带走,领了他走上通往二楼的楼梯。
护林员无意间在楼梯上转过身,看到王夫人仍坐在那张崭新的沙发上,用保养得极好的手指提起茶杯,微笑着目送他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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