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通讯便利,有电话微信,随时随地能联系到人。可没有这些,转身走后谁还记得你姓甚名谁。
洗完澡以后,赵萧打开笔记本备课。大学毕业他就回母校当了数学老师,在学校附近找了这个住处,本来只是随便找的工作,一干就是三年。时间久了便也稳定了下来,或许还会干三十年吧。
老妈当时劝说的话还在耳边,什么当老师多好,还有寒暑假,轻松又稳定。
以致现在每次放假,都会给他安排相亲局。也不知是福是祸。
对着笔电整理了两个多小时,赵萧才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准备关机睡觉。盯着逐渐黑下去的电脑屏幕发了一会儿呆,赵萧不死心地又拿起手机,戳进班群。同学们已经在聊别的话题了,他手指往上划,想找到之前那个问题的答案。
翻了一百条,终于找到林浪抛下的第二个炸弹。
——来。
赵萧松了口气,下一秒却又紧张起来。为即将到来的久别重逢,也为可能出现的尴尬局面。
他还会记得自己吗?当初怎么走得那么仓促?为什么十年了都没联系?
想问的问题太多,也不知有没有机会问出口。又或者说,凭什么资格问出口。十年,老家那块都拆迁了,没道理别人还记着一个相处不到一年的老同学。
但赵萧又是贪心的,他怀有一丝渺茫的希望,兴许不止是老同学呢?
赵萧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00:29分,星期四。距离周六还有两天。
他甩甩头,想把那些困扰的情绪甩开,然后洗漱睡觉。
这一觉,就梦到了十年前他刚从J市转学回来的时候。
十年前,J市不允许外来务工人员的子女在本市参加中考,初二结束那个暑假,老妈把他送回了老家洛平镇。
镇上唯一的中学在白云街。整条街有一个梵蒂冈那么大,这是后来杨帆告诉他的。赵萧没去研究梵蒂冈有多大,他跟着二叔去学校的时候倒是在街上逛了一圈。确实小,感觉在街头这边喊一声,街尾都能听见。
最神奇的是,那时候还没有修路,土路又脏又难走,有小孩跑过去,能带起一阵飞扬的尘土。
白云街地势不平,一条街走下去是下坡,走上来是上坡。学校就在坡中间。彼时刚开学,学生家长进进出出,大多数都是爷爷奶奶带着孩子来报名。整个镇的发展落后,年轻人们基本都出去打工,把孩子留在家里。
本来赵萧是跟着爸妈一块出去的,现在又变成了留守儿童。
进了学校,几栋建筑一览无余。太小了,比原来那个中学小一半不止。
赵萧跟着二叔见了学校老师,然后又围着学校转了一圈。校门右边是教师办公区域,办公楼左边是唯一的教学楼,三层楼,一层楼一个年级。教学楼前面的楼梯下去就是操场和主席台。主席台后面还有一栋两层楼建筑。沿着操场往前走就是食堂,食堂左边是宿舍楼,再往左就回到了校门口。
二叔说学校男生宿舍太乱,给他在外面租了一个屋子。出了学校上坡走个一百米,就是出租屋的地方。房东家开了一个小超市,超市后面有一个地下室,租住的地方就在那里。
房间有两张床和一个书桌。只有一张床铺上了东西,另一张空空如也。二叔把他装衣物的包放在另一张空床上,让他好好学习,中考争取考个好成绩。
他点头应答,然后和二叔出门,目送他远去。
白云街两边的建筑最高不过两层楼,高高低低地错落着。赵萧收回视线的时候瞥见对面的房子楼下有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在闹。大的那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年纪,小的那个不过**岁的样子。好像是兄弟俩。哥哥拍着篮球躲着弟弟,就是不让他碰。弟弟着急地要去抢,抢到以后却没拿稳,篮球朝着马路滚过来。哥哥连忙跑过来拦住球,一抬头就和赵萧四目相对。
那是赵萧第一次见杨帆。
一双眼睛尤其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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