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默昭发现这小鬼头的时候，小鬼头抱着一个包子躲在街角箩筐里，用动物被夺食的眼神看着他。

像只小狗。苏默昭想。边想他用脚一个漂亮的勾踢把箩筐倒扣在地上，小鬼头趔趄了一下，他正想着怎么处理这小鬼头，小鬼头说话了，声音又干又哑。

“包子，给你一半，放我走。”

苏默昭不为所动。

“你这样迟早要被官老爷抓到的。”

小鬼头更委屈地缩了缩，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从打满补丁的衣服里掏了一个漂亮的香囊出来，可苏默昭还没看清楚，小鬼头又放了回去。

“我没别的东西了。你要怎么才能放我”

“把偷的东西都还回去。”

“包子……脏了。不能还。”小鬼头又仿佛明白什么一样，补充道“那个香囊是我阿娘的东西，是我的!我没偷!等我，等我有钱了包子钱也会还的……”

“我替你还包子钱，你把香囊给我看看，行不行？”苏默昭尽力摆了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来。

小鬼头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想这是不是天上掉的馅饼，又往背后缩了缩，把香囊拿了出来，紧紧地攥着。他只觉得眼前这人笑的好看，又没之前那些人一样一言不合拳脚伺候。

“只能看，不许摸。”

“好。”苏默昭还真蹲下来看了好一会，这香囊虽然脏也盖不住缎子好，锦黄色油光发亮，绣的是蝠云纹，绣的花草像是十来年前流行的旧物，不像一个女子的香囊，倒像是公子哥的手笔，不禁好奇这小鬼头的身世，当然也有可能是这小鬼偷了东西来唬人不承认。

小鬼头一直也不知道要干什么，盯着苏默昭看，一边想着这人比棠香院的姑娘好看多了，睫毛好长，身上没有腻人的脂粉气，甚至想摸一下他白白的脸，小孩子，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然而以苏默昭的视角，这就是个小破孩伸了脏兮兮的手出来，还被箩筐截住了。

于是他把箩筐抬起来，也对这个孩子伸出了手，

“走吧，给人老板道歉去。”

小鬼头刚伸出手就发现人家的手被自己摸黑了，有点不好意思，可是苏默昭好像没看到，一路朝包子铺走去,一边想一个包子就能把人拐了，这娃是不是脑子不灵光。

路上有不少人对这两个画风诡异的人指指点点，

“这不是苏小公子嘛，当不上京官也不至于和乞丐混一起吧”

“这小孩有点眼熟，是不是棠香院之前那个……”

“好像真是，没看出来啊清涟公子还会去那种地方厮混……”

“是不是搞人家大肚子了现在才来认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岁数对不上，除非苏小公子天赋异禀，半大孩子就能……”

“这还有黄花闺女呢哪能让你们净说荤话!!!!”

闲言碎语夹在哄笑中，苏默昭也不甚在意，让小鬼头牵着他手去认地方，其实他牵手只是怕这小鬼头跑了，小鬼头却紧张到手心冒汗，苏公子的手这下更脏了。

“我来给您赔个不是，这是包子钱。”苏默昭一只手还牵着，只能俯身行了礼，又摆出了那种温絮的笑来。

老板娘却受宠若惊，被笑得神魂颠倒，如果不是苏公子实在家世迷离传闻又多，就凭这脸，春风沽酒拂人醉，是多少兰川少女的梦中情人!

“苏公子这是什么话，一个小鬼偷了馒头而已……就当我可怜这孩子……哎呀怎么这么瘦，大娘再给你一个!”

“多谢!只是这银钱是您应得的，还是收下吧。”推了铜板就带着小鬼头离开了。

“这苏公子，人真好啊……可惜可惜…”大娘还呐呐望着苏默昭的背影。

再到小鬼头这边，他一愣一愣的，没想到还有说几句话就能免费拿包子的事!这人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