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纸上有些线条已经模糊，可画中人的一双凤眼清透盈亮，任谁都能看出她潜藏在欢喜里的女儿家的羞赧。

乔音虽然不会画画，却也看得出来，他把画中人画得极为生动。

落款日期，是2008年11月20日，她生日那天，他答应下来的。

乔音闭了闭眼，轻舒一口气，她将这幅画慢慢合上，转而拿起其余几幅，一一看过去。

2009年11月20日，画中女子头发长长了些，她抱着校服外套，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2010年11月20日，画中女子穿着身宽大校服，她马尾高束，双手搭在窗户边往里瞧去，兴许是等人等得久了，她有些不耐烦地打了个呵欠。

2011年11月20日……

一直到2012年11月20日终止，纸上出现的是少女跑到楼梯转角，即将消失不见的模糊背影。

吴芳得了秦息嘱咐，自然不敢私自拆开盒子来看，可在秦息将盒子封闭前，她曾多次进来画室打扫卫生，加上秦息画画时没有避她，久而久之，看的次数一多，她也记住了画像上的小女孩，而且每隔两三年，她便感觉画中小女孩似乎又长高长大了些。

虽然从未见面，吴芳却有种这个女孩子一步一步在她面前成长的感觉，她见证着她从精致漂亮的小女孩，到令人惊艳的姑娘。

然而最近这两三年来，画中小姑娘虽然越来越漂亮了，可五官和面上神情倒是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反倒不如最初几年给她印象深。

秦息没解释，她也不敢问，只以为二少爷是在外面偷偷交女朋友了，想在家里保守秘密。

而且奇怪的是，前段时间，秦息突然回了趟天北省的老家，将这些画像通通封存起来，并再度同她强调，这盒子里的东西，无论是谁，都不能打开来看。

可在这之前，她曾无意跟李忠提了一下，哪想李忠当场变脸，径直去了画室，不顾秦息叮嘱，私自将它拆开看了一遍，后来秦息来了天北省，向她问起这事，她怕秦息知道了发脾气，便同李忠偷偷将事情瞒了下来。

直到几天前，李忠突然给她打电话说，他已经找到画像上的女孩子了，叮嘱她将来见到时，一定要小心对方，还说这女孩子跟少爷并不合适，她不明就里，李忠又不肯再多说，她只好应了下来。

故而见到乔音，她第一时间便想起了画像上的女孩子，虽然她与画像有小部分出入，可她神态、五官，都与画像有七八分像，外貌也比画像上的女孩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就算这样，她还是无法确定两人是否是同一人，毕竟世上长得相像的两个人不是没有。

乔音翻看画卷时，随意将头发挽到了耳后，吴芳站在乔音右下方，恰好能清晰瞧见她右眼眼尾处的泪痣，与画像上女生泪痣的位置如出一辙。

吴芳起初看到画像，以为是秦息不小心在纸上多点了一点，后来秦息每副画中，都有这点泪痣存在，她便明白秦息不是误画了。

两个人可以五官相像，也可以神态相像，但连细枝末节都相像，她很难不怀疑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吴芳观察着乔音表情，然而从头到尾，她除了平静还是平静，仿佛这些画真的跟她没有一点关系，吴芳忍不住开口道：“乔小姐，这些画像，都是少爷亲手画的，他大学在首都上学，天北省在首都邻省，所以他没回南城时，大多时候都是来的这里。”

乔音握着画卷的手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喉间有些涩：“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是高三的时候，”吴芳想了想，接着道：“少爷以前虽然喜欢画画，但来的次数并不多，倒是在他快高考的那段时间，他突然迷上了画画，一有时间就去画室。”

乔音闻言，登时偏头向她看去，吴芳忙摆手解释道：“我说的都是真的，虽然少爷高中是在南城读的，但他在秦家老宅那边也有画室，乔小姐你刚刚看的第一副画，就是从南城带过来的，只是最近几年的画，被少爷放在南城的老宅了，没拿过来而已。”

乔音缓缓点了点头，吴芳却是想起什么，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有些激动道：“我想起来了，好像就是在这个时候，每年11月份，少爷都会回这里一趟。”

两人一个说得入神，一个听得入神，谁都没注意到门口突然出现的人。

“然后回来也不说话，一个人在画室一待就是一整天……”

乔音不经意间抬眼，恰好与对面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对上，来人倚在门旁，大半边身子隐匿在黑暗之下，凝在她身上的眼底情绪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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