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静止,所有的人都保持着这一瞬间的动作被定在了原地,可那少年鲜红的血液依然在汩汩地流着,像是要将少年淹没在血泊之中。
舞阳冷笑着,上一刻刚刚被荆轲定义为“纯粹”的人此刻就像一个嗜血的恶魔,他轻轻迈着步子,眼睛里闪着轻蔑和仇视的光,举起手中还沾着新鲜血渍的长剑,竟是要向另一人刺去!
“舞阳!”荆轲及时反应过来,大喊着想要制止舞阳,却只来得及看见剑光闪过,鲜血飞溅,又有一个人大睁着双眼栽倒在地上,失去了呼吸。
“杀了他们!”
荆轲的喊声没有叫醒肆意杀人的舞阳,却唤醒了惊呆了的山贼。短短几秒钟,亲眼目睹两个同伴瞬间失去生命,是谁都受不了。山贼们又惊又愤,竟顾不得这两人武艺高强,红着眼睛疯一般地拼命拿着手中的东西向两人砸去。他们要报仇,要杀死这两个丧心病狂的杀人恶魔来为自己的亲人报仇!怒极之下,他们忘了只有舞阳一人杀死了自己的同伴,迁怒一旁“软弱”的荆轲,竟连着他也不管不顾地乱砸起来。
舞阳更加放肆,长剑恣意地在一个又一个笨拙而疯狂的身躯里穿梭,极有规律地释放出一个个灵魂。赵琴,你看到了吗?这就是现在的我,你亲手教出来的我!冷酷无情,杀人如麻!你不就是想要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我早就遵从你的教导,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变成了一个连我自己都不认识的恶魔!你满意了吗?你出来啊!出来啊!
一边的荆轲早已被疯狂拼命的山贼逼得自顾不暇,恨不得自己也把什么君子之行正道之为抛在一边,先杀几个人来泄泄愤,一时之间竟伤了好几个攻势较强的半大少年,又哪有闲心去管舞阳有没有伤害什么无辜弱小。
转眼之间,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了十几个人,其中甚至有头发花白的老妇和尚未长开的稚童。这些坏掉的躯壳皆紧攥着手中的农具,肌肉绷紧,怒睁着双眼,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地上跳起来,继续和舞阳拼命。鲜血从他们各自的躯体急急流淌出来,眨眼间便汇聚在一起,将他们淹没在血泊之中,将一片碧黄的草地染得殷红刺目。
上午的太阳明晃晃的照在初秋的树林,照在这个人间炼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气,死人的灵魂似乎在上空飘荡哀鸣。荆轲站在散乱的尸体中间,亲眼看着舞阳轻松地甚至带着些微愉悦地收割着这群鲜活无辜的生命,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中有万根阴冷细针狠扎心脏,又痛又冷,绵延不绝,却偏偏扎的他万般难受而又说不出个中滋味,想要说点什么,一股冷飕飕的风竟顺着微张开的嘴直灌胃腔,飞速地卷着极小的锋刃拼命刺刮全身脏器,几乎让他站不稳脚跟。
冷酷无情,杀人如麻。荆轲心头不由浮出这几个字。
荆轲也是一个剑不离身的剑客,这么多年来,他也杀过人。但那不一样,他所杀的,都是奸邪淫恶,贼寇恶霸;所为的,都是替天行道,惩恶扬善;所感的,都是大快人心,豪情万丈。此次应燕太子丹之请刺杀秦王,也是想着造福天下,四海扬名。无一不符正道侠客作为。他一向认为,欺负弱小、杀害妇孺是恶人小人之作为,对此不屑一顾,深恶痛绝。他不是没有听说过舞阳的恶魔之名,可他没有信过。他坚信,凡是剑客,尤其是武艺略高的剑客,都不屑做这种败坏名誉的事情,就像他所结识的所有剑客,或爱权,或慕财,或清心寡欲,或傲气凌人,但无一人会伤害无辜弱小。他惊了,多年的认知被打破,他惊慌失措,无所适从。
舞阳,那么纯粹的一个人,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小剧场:
山贼:此路是、是我栽,此、此树是我开!
荆轲:==!!!
舞阳:台词说完,你们可以去领盒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