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言猛地惊坐而起,伸手摸了摸发凉的脖颈,额上一层细密的冷汗,祁澋疾步走到榻前,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唤道:“你怎么了?”
“师、师兄……”入言神情恍惚地看着他,胸前剧烈起伏着,显然还没从梦境中缓过神来。
祁澋摊开手里沾湿的帕子替他擦了擦额头,冷声道:“你究竟怎么回事?思绪杂乱,煞气横生,这些年你都修的什么东西?”
入言不自觉地捏住了祁澋的袖口,低声道:“对不起师兄,是我太心急了。”
长风的担子有多重,祁澋心里很清楚,再加上天魇刃封印一事,入言多年来一直都如履薄冰,活得战战兢兢,会被煞气缠住也算意料之中。
祁澋终究是心疼自家师弟,又想起他如今的诸般不易全都拜自己所赐,怎么也忍不下心责骂了,只将手里的帕子塞在入言手里,伸手搭上了他的脉门,替他梳理体内乱窜的灵息:“等历练结束,白初便能下山了。我带着他去斛山历练,今后避免在长风久住,可好?”
入言渐渐平复下来,默默地松开了手,试着自行运转体内的灵息,低声道:“这样也好,等袁冽接过掌门之位,阿初和木槿总要有一个人去接管斛山的事务。木槿阵道上天赋卓绝,可惜性子软弱,胆小怕事,担不起重责,阿初确实比他合适些,让他先跟着你去斛山也好。”
其实当年就不该留下他,可惜他们私心太重。
“喝茶。”祁澋端过茶盏递给他,袅袅的茶香霎时让人清醒不少,入言喝了两口,接着道:“师兄,阿初尚且年幼,性情也洒脱不羁,有些不太服管教,你多看顾着。”
“嗯。”祁澋正接过空茶杯放回桌上,应了一声。
竹屋里有些难堪地沉默了,入言很快强打精神,说起祁澋不在的日子里长风发生的趣事,话题转的生硬至极,两个人也没有谈天的心思,却还是坚持这样不尴不尬地聊着。
不小心碰到旧伤的时候都这样,不痛,但总能让人生出难以下咽的感觉,心底重得连灵息流动都觉得滞碍,可直到今时今日,入言也还是没有勇气摊开来细说清楚,因为比起说到最后谁的错也没有,将那些可怕结果的缘由推诿给别人总能让人觉得好受一些。
闲话过半,入言是真的有些累了,恹恹地靠在床头。祁澋本来就不是一个爱聊天的,再加上没什么兴致,更是寡言少语了,即便入言一人能讲完一台戏,对着他连捧场都欠奉的心不在焉也难免失语。
好在总算调息的差不多了,入言干脆理了理衣袍起身告辞。祁澋送他到门口,才想嘱咐他几句,还不及出声,就先被一记惊雷打断了。
黑沉的雷云纠集在长风上空,游离的电蛇时隐时现,祁澋蹙眉道:“近来静思崖中有哪位长老要历雷劫的吗?”
“未曾听说。”入言面色凝重,摇头道:“静思崖下常年都守着弟子,没有听闻有哪位师叔近日要突破。”
修者突破必经雷劫,虽然雷劫只能由渡劫者一力承担,但由于修为越高深雷劫越凶险,渡劫者通常都会提前一段时间准备好合适的灵药和宝器借以渡劫,尽最大的努力避免在雷劫中陨落。如今静思崖没有半点消息传出来,长风却引来这般声势浩大的劫云,委实让人难安。
眼看着雷云越积越厚,却并不往静思崖去,反倒压向了封脉,雷光在黑沉的云端时隐时现,猛地劈下来一道惊雷,紧接着又是一道,雷光越来越密,越来越急,像是要将即将出世的邪魔封死在其中。
这场景,同百余年前的别无二致,入言霎时脸色惨白,祁澋也怛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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