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里的人在吆喝,武哥应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袋子银钱来,往白初怀里一塞:“这是队里兄弟们给你的礼钱,到衡川了,做一起小买卖,一家人好好的。”他见白初欲张口推辞,大手微一使力,不容拒绝地按住白初将欲抬起的手:“莫他娘的给老子推来辞去的,你救了一队兄弟的命,我们的命再如何贱,也该贵的过这些小钱,你敢不收,就是看不起老子,看不起老子的一班弟兄,收下!”
他这般说,白初便不好再辞,武哥满意道:“到了衡川,记得给哥哥我写信,有什么好的行货,也给哥哥我寄些来,若是值当,哥哥便带着弟兄们跑几趟衡川,看看你去。”
白初一笑,应允道:“我记住了,慢走。”
武哥爽朗一笑,扬手一拍他的肩,示意他别再废话:“回去吧,哥哥走啦!”
商队里的人一个个同他招呼着,驾着车走远了。白初放下手,眼看着那一队车马走不见,然后才转身进了客栈。云秋怀里抱着小安,正温声哄着他吃早饭,见白初进来了,便笑道:“他们走了?”
“嗯,”白初点点头,从她怀里抱过小安,道:“我们明日也走,你还有什么事要在此处办的?”
“没什么事了。”云秋摇摇头:“什么都没有,早些走吧,越早越好。”
白初看了她一眼,想劝两句,又不知有何可说,于是干脆闭了嘴,安心喂小安吃饭。
从来只有美好的过去,才值得恋恋不舍。
入言离了封阳,不多时便到长风门外,他收剑站定,琉叙和千荞已经等在门前了。
临澜瞧着长高了点,可惜依旧颇没眼色,挤在他俩中间一手牵一个,三个人站在一起颇有些家庭和美的意思。
见入言到了,三人都执手行礼,他上前虚扶了一下,看看千荞又看看琉叙,开口道:“我们修行的,虽说没什么虚礼,可也不好太随便,等我得空,也该替你们挑个日子合籍了。”
千荞登时红了脸,琉叙倒是坦然,粲然一笑道:“那徒儿只能盼着师父尽快得空了。”
入言也笑,伸手揽过临澜,将他按在怀里比了比,也将到自己腰了,临澜两只手拽着他的衣摆,仰起头得意道:“师尊,四师兄说我长得可快了,成年时必定能比你高。”
“哼,”入言嗤笑一声松开他,背过手朝门内走去:“就你这惫懒性子,修行甚是不用心,想必是迟迟修不出道身的,到时莫说长得比我高了,你还能长得比我老呢。”
临澜迈着短腿辛苦追他的步子,又羞又气,一张小胖脸涨得通红,分辩道:“我、我近来修为大有长进,四师兄说我至多再十五年便能修出道身了!”
“四师兄四师兄,怎么琉叙说什么你都信?他那是哄着你,怕你哭呢。”入言正取笑他,说话间又站住了,在这个位置仰头看去,正好能瞧见后山,他随口道:“你可得尽力,万一拖了个三五十年,长成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子,出门在外可不许喊我师尊,为师丢不起这脸。”
“师父在看什么?”琉叙见他不走了,便追上前几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清后道:“后山上定期都有弟子上去巡视,师伯尚未归来。”
“嗯,”入言似有忧虑,他吩咐道:“你多注意着后山的动静,若是师兄回来了,立刻告诉我。”
琉叙并不问为什么,只执礼道:“是。”
入言清楚琉叙的性子,向来是行事周全的,他与袁冽都不在时,比起木槿和白初,他更习惯将长风门内的事务交给琉叙打理。
算起来祁澋到寒荒也近四个月了,如无意外,他应当已经在找幽冥夜了。
生者断然寻不见入幽冥夜的路。
入言反复念着这句话,心中却极难安定。近一月以来,他遣出去的近百只纸鹤,没有一只寻到祁澋的下落,甚至连他的灵息都寻不到,若非祁澋身死道消,那便是他入了幽冥夜了。
倘若他真的走进去了,还出的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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