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尚不知出了何事,可不多时云秋的额头就已经撞肿了,他赶忙抬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不让她再磕头,还未及出言相问,鸣鹤楼宽阔的大门忽然被人挡住了大半的光亮,那人一声高喝,引得白初抬头看去,只见那汉子身长九尺有余,异常健壮,生的满面虬髯,眼如铜铃,说话时声音如瓦砾相撞,十分刮耳,只听他道:“你这人族汉子,快把你怀里那**送进来,莫管这闲事,否则今晚便用你做下酒菜。”
但凡长眼的都能看出来这是个低等的鬼族,围观的民众都赶忙推挤着散开了。封阳与鬼界相邻,常有鬼族越界来此消遣,鬼族欺压城民的事情也常有发生,一般人遇见了都只能闷声吃亏,因为鬼族与人族不同,数量虽少但全族皆兵,就算只是低等的鬼族,普通人也招惹不起,他们只要行事不至于太过分,不犯人界定下的律例做出惹动修行者的事便能在城中横行,故此大多低阶鬼族都在人界活得十分嚣张。
白初站起身来,走上前冲那名鬼族道:“你将我人族女子自高楼掷下,可以看出你意图伤她性命,已经触犯了人界律例,我奉劝你还是安静地滚回鬼界比较好。”
“你算什么东西?!人族全是些脓包,有种的上来和我一战!”那鬼族全不将白初看在眼中,他看得出来白初只不过是一介凡身,说话间已经抬脚预备走下台阶去抓云秋,并没有要等白初再开口的意思。
白初冷下脸来,抬手抽出腰间的佩剑径直朝那名鬼族的手臂斩了下去,那鬼族收手虽快,却也被剑刃斩落了一角衣袖,且剑锋去势半分未减,直到剑尖重重嵌进了最后一阶的石头里,白初顺势带起长剑在台阶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剑痕,寒声道:“你执意不滚,那么便呆在里面吧。今**身上但有一处敢越过此线,我便斩落一处。”
那鬼族被他的气势所摄,一时间竟不敢上前,回过神后越发愤怒,怪声叫道:“你一个不会修行的废物也敢威胁我?!我今日必要将你剜心剖肝,连同那**一起下酒!”
他身上随着话语漫出鬼息,面色登时黑如玄铁,话音未落便单手拍向白初,白初后撤一步,抬脚在他手臂上重重一踏,借势腾跃而起,旋身在他双肩上重重一踹,将他偌大的一个身躯踹进了大厅中,自己则稳稳落地,也跟着走了进去。
那鬼族落下后重重撞翻了几张桌子,摔得有些头晕脑胀,站起身来后更是气得神志不清了,鬼息尽出,将白初围裹在内,白初瞬间觉得身子一沉,眼前像被蒙了一层黑纱,紧接着便觉得身前有破风之声,急忙举起长剑格挡,只听耳边一声脆响,长剑拦腰折断,一记重拳轰在了他胸前,白初喉间一甜,勉力后仰撤去一些后力,旋身撤开了几步。
眼前不清不楚的,白初索性闭上了眼睛,只凭声音和本能行事,所幸那鬼族身躯庞大,行动不便,白初虽然被鬼息压得动作迟滞,但也能勉强比他快上一分。两人战不多时,鬼族已被白初的残剑划出了几道口子,不过只是看起来狼狈,伤得却不如何重,反倒是白初生受了对方几道拳脚,身上的伤势全在腑脏之中,已经一连吐了好几口血,虽然暂时并无性命之忧,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撑不了多久便要落败。
两人缠斗间又退出了大门,踩在了台阶上。白初正站在他亲手划出的那条线上,那鬼族长啸一声,明显是不耐烦再同他玩闹了,但他也不愿在人族疆域内惹出麻烦来,所以迟迟不愿出手,对峙片刻后,他还是不耐烦道:“人族的汉子,我承认你不是脓包了,你快躲开,我不杀那**便是,只让她陪我过了这一夜,明日一早我便放她回去。”
云秋吓得一抖,但见白初面如金纸,显然伤势已沉,反正再打下去也要输,结局都一样,白初与她不过一面之缘,能做到这个地步已是他仁善,她如何能让白初替自己送一条命,当下便含泪说道:“白公子,我陪这位恩客喝酒去便是,你莫要同他打了。”
白初摇了摇头,吐出一口血水,平静地说:“我并不是为了你,我只是见不得异族之人罔顾律例,在我人族疆域内欺凌我族人。”他看向那名鬼族,眼神冷如寒霜,满布杀意,仿佛此刻处于下风的人并不是他:“我不死,便还是那句话,你身上但有一处越过此线,我便斩落一处!”
那名鬼族自然打得过白初,而且比他强上不少。实力悬殊时,强者听见弱者放这样的狠话本该觉得好笑的,但此刻见白初恶狠狠地看着自己,他却半点也不觉得好笑,只觉得遍体生寒,仿佛白初手中那把可笑的残剑已经插进自己的身体一般。
不怕对手强,就怕人拼命,这句话不管走到哪里都很适用。
不过鬼族的汉子也确实是条真汉子,虽然觉得不妙,却也硬着头皮往前冲了,毕竟实力差距摆在那里,他纵使被白初吓住一刻,也不可能就此被白初吓退,可当他那一记杀招临近白初身前时,对面高楼暖阁上忽然射过来一只羽箭,疾如风雷一般穿透了他的胸膛,箭头深深没入了他身后的门槛一寸有余。
高壮如同一座铁塔般的身躯沉沉倒下,白初踹了他一脚,没让他的尸体越过线。他的视线落在门槛那枝沾血的羽箭上,然后顺着羽箭的来路,回过头看向站在对街高楼上的两人。
在左一人收起了手中长弓,露出那张大气俊朗的脸,是弑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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