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赤着眼,见祁澋仍旧不肯开口,又问他道:“是不是只要我想,你都可以做?”
祁澋沉着脸看着他,眼神很严厉又很无奈,他迟迟不语激怒了白初,白初一把攥住了他的衣领,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唇,唇齿交缠,新鲜的血味充斥在口间,白初松手推开他,摇头嗤笑道:“原来我这样做也无妨吗?你对我什么都可以忍是吗?你果然……呵。”
“白初,”祁澋伸手握住了一步步退离他身前的白初,问道,“长安,还去吗?”
白初没成想他居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他错愕又可笑地看着祁澋,继而便是从胸腔里爆发的怒意和恨,强烈到让他这些年艰苦修行而来的平稳心境全化成了虚无,他摔开祁澋的手,一字一句,极缓慢,但十足坚定地说道:“我不去长安,我不会再跟你去任何地方。祁澋,虽然我未曾见过我父亲,但我能猜到,他必然是不怨恨于你的,你也大可不必因他之故刻意纵容我,至于我,我既不需要你的亏欠,也不乐意做你用来安心的棋子!”
他眼中如有千尺寒冰,从皮到骨一寸寸将祁澋寒透了,说完便再无半字言语,手握听音朝南州外走去,留祁澋一人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祁澋看着他背影的眼神很深,里面藏着的他所有不敢为人所知的心思,全都趁着白初看不见的此刻肆无忌惮地宣泄出来。
白初也知道祁澋跟在他身后,即使不用眼睛看,他也总能准确而清晰地感觉到祁澋的存在,或许是因为祁澋的那一分元神封在他的眉心之故。
就这般沉默地走了许久,白初终于忍无可忍地停了下来,他冷声道:“祁澋,你总这么跟着我,让我觉得很恶心,我现在想要的是看不见你。”
祁澋没有动作,白初转过身朝他走了两步,一把拽住了他的领子问道:“我说的你听见没——!!!”
话音戛然而止,在他眼前的人身形服饰和祁澋一般无二,但却只有一张空白的脸。白初惊愕地松开手后退两步,听音铮然出鞘,他眼前的场景连同祁澋此人全都瞬间溃散,四周陷入了一片空茫。
丧礼既毕,木槿自然也没有什么理由和心思留在季家耗日子了,棺椁下葬后他便带着癸苡和季家老爷告辞了。
季老爷额顶冒汗,低眉顺眼地送木槿出城,一路谦恭有礼地随行,可木槿一想起这人是他俗家哥哥的亲重孙子,就怎么都看他不顺眼,特意让癸苡化形跟在自己身侧,说要癸苡出城前好好逛逛封阳城。
癸苡哪里知道木槿的坏心思,看见有什么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又喜欢买。老太爷的所谓部下要买的东西哪里能让老太爷自己掏钱呢?自然是季老爷鞍前马后地赶上去递银钱铜板。一来二去之后,癸苡也不问木槿要钱了,看上些什么就抱着东西就飘到季老爷跟前给他瞧一眼,那张如同纸扎美人一般的死人脸三不五时就要在季老爷跟前晃一下,偏生木槿还要慢慢走,走了一清早还没出城门,吓成癸苡的同族了,木槿才神清气爽地收回了癸苡。
一行人总算出了城门,季老爷抹着汗恭送眼前的活祖宗,弯着腰冲木槿说道:“小辈就送太爷到这儿了,还望太爷今后若是得了些什么闲空,千万肯赏脸再回家里来住几日,家里的院子小辈会吩咐下人日日清扫,太爷什么时候归家都行、都行。”
木槿怎么说也在季家住了好些时日,对这白捡来的曾侄孙也有几分了解,知道他是个良善尊礼之人,方才被木槿捉弄完,还能还回来这么一句窝心话,这等和善终于让木槿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一丝“为老不尊”的羞愧感。木槿讪讪地应了两句,低头翻了半天,从储玉里找出来一块长风的青玉令塞了过去,道:“我尘缘已了,今后多半是不会再回来了,日后若是出了什么变故,可以凭着这枚青玉令寻到长风去,只要是不反门规之事,我都会倾力去办,算是报答季家替我奉养母亲的恩德。”
季老爷含泪地接了过去,一句一声“谢太爷照拂”,大有要同太爷再话别到明早天明的气势。木槿被他念苦了脸,勉强听了一段,谢天谢地的寻出一个话头来,赶紧把剑一抽踩上就走,眼不错见就飞远了,一连飞了半个多时辰才敢缓下些,又走了半个时辰,天色却忽然暗了下去。
当时算着时间才刚过午时不久,天色却暗的这般早,木槿心下起疑,收剑落地四下看了一圈,登时就傻了眼。
想他木槿自幼修习阵法,如今也算小有所成,居然也会有一日马失前蹄,失却方位走丢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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