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蹙眉看她一眼,炭炉里重新燃起的微小火光跳了两下,暖意扑面而来,他起身朝癸苡走过去,伸手摸摸她的头,柔声问道:“癸苡,我的剑你是怎么拿到的?”
“你……白白。”
癸苡连比带划地半天说不清楚,苦恼地坐在床上皱眉,忽然一把将木槿拉了过来,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冰冷的额头紧贴上去,木槿吃了一惊,双目微睁,眼前现出了后山的祠堂。
夕阳把天边的流云染成了炽烈的橙红色,他听见一个稚嫩的童音说:“给你!”
他似乎趴在某个人的背上,闻言小心翼翼地越过那人的肩膀朝前看去,说话的居然是年幼的自己,约莫七八岁,刚刚被师尊带上山不久。
木槿一愣,明白过来了,癸苡是在和他分享记忆。
“阿槿,你要把这个送给癸苡?”说话的人语气温和,含笑道:“这把剑砍不了树吧,给了癸苡,你就有理由回去搪塞你师尊,好逃了这一场罚?”
“我才没有!”小木槿涨红了脸,强撑起一脸正气凛然的样子:“我只是想让师叔的役使灵用这个保护自己,不要被欺负,才不是师叔说的那样!给!”
“可方才是她救了你不是吗?”眼看小孩面色尴尬,那人轻笑道:“好了,不逗你,我会替你向师兄求情的,不过这把剑削的也实在太胡闹了些,你重新削过吧。癸苡,喜欢的话可以收下。”
“谢谢师叔!”小木槿狡黠一笑,举着剑的手又往前送了点。
木槿感觉到自己从那人背后飘了下来,身体轻盈如风,他暗道,原来癸苡平时飘来飘去就是这样的感觉啊,还挺舒服的嘛。
他正胡思乱想着,手已经从小木槿手里接过了木剑,木槿感觉到癸苡很开心,嘴角上扬了,握着剑柄献宝一样转过身向方才那人递过去,那人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这么喜欢吗?”
癸苡看着他用力点头,眼前之人一身白衣,眉眼虽生的有七八分凌人的贵气,可满脸笑意疏朗,神色温柔,看得出是个极温和的男子,木槿却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睁开了眼,双手按在癸苡肩上将她一把推开了。
凉夜里骤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木槿脸色发白,如同见了鬼一般。
雍城和栗阳相距甚远,马车在山道上一连跑了好几日也只过了半程。连日颠簸下来,颜澜脸色发白,途中总是能听见他在车中闷声咳嗽着,呼吸时胸口如同风箱,听着很让人担心,因此即便颜澜一再坚持,祁澋也还是拐回了官道,一日后停在了一处小镇休整。
颜澜靠坐在窗边的榻上,轻轻喘息着,祁澋替他搭了脉,道:“有点严重,我去附近的药铺里抓些药来,想办法让你好受些。白初,照顾好他。”
“是。”白初应允道,祁澋便写了药单出门。
秋日正午的阳光落在身上暖意正好,颜澜从白初手中接过茶水抿了一口,眉宇轻扬,笑道:“是茯玖花吗?”
“是。”白初道:“我尚在长风时,从后山的崖壁上摘的,我师……慕掌门说过,茯玖花能安神定心。”
入言本姓为慕,慕掌门必然是指他了。
颜澜尚不知白初被逐出师门一事,听见白初这样称呼他,不禁一愣,眼看白初站在榻前,微微垂着头,抿唇不语。
“泡的很好。”颜澜冲他笑道:“我自离开长风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喝过茯玖花泡的茶了。许多年前我曾经在后院里栽过,可泡出来的味道总不一样,后来就不再泡了。”
白初的脸色好了些,两人一时无话,只有窗外间或传来的几声雁鸣。
秋风一过,即便身处暖阳之下亦是阵阵寒意入骨,颜澜又咳了两声,白初连忙抱过来一床棉被为他盖上。
庭院里的高树随风摇动,落下几片泛黄的秋叶,飘摇着掉了一张进来,颜澜拾在手中看了看,满头白发刺目得紧,白初在他身旁坐下,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颜澜道:“这一路里总觉得你有话想问我,你现在想问吗?再过些时日,我怕是没有办法回答你了。”
白初手下一顿,他直起身来坐定,道:“我只是有些好奇,先生上次说的那位故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