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银城是被酒馆的服务生发现的,他昏睡在盥洗室里休息用的沙发上。龚志强追问,服务生才说是一位先生告诉他有一位客人在那里睡着了。
宿醉之后他觉得头很疼,伊莉莎给他端来两杯浓缩咖啡用来解酒。
龚志强在他床边不停地念叨着自己不该让姜银城喝那么多,以前上学的时候,姜银城就不太能喝,现在依然如此。
几年以后,在姜银城见识过很多酒桌之上的龌龊以后,他对酒变得格外节制了,尤其在外应酬的场合,他极少饮酒,不过这是后话了。
“还好你没伤着,万一摔了怎么办呀,怎么能坐在那儿就睡着了呀?真是的,让人着急。”龚志强还在絮叨。
“那是谁发现我的?”
“那酒馆的服务生说,是一位客人发现你醉倒在那,让他去照顾你。”
姜银城心里一阵悸动,他坐直身子,微微向前探着,急忙问道:“那客人长什么样子?”
“我没见着啊?”
姜银城听罢,又缓缓地靠回了枕头上。
两杯浓缩咖啡下肚之后,姜银城已经头不疼了,吃了些清淡的早餐,就恢复了状态。
稍作休息之后,他们准备去市区玩一会儿。
姜银城动用了他所有的数学和物理常识,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伊莉莎踩着脚上那双红色漆皮细高跟鞋是怎么做到健步如飞的。
他们穿梭在佛罗伦萨的街道里。姜银城因为完全没交过女朋友,还没有意识到带着年轻的女伴在繁华的市区逛街意味着什么。在逛过乌菲兹美术馆、看过市政广场和圣母百花大教堂之后,伊莉莎就钻进了附近的精品店不肯出来了,直到肚子饿了为止。
午餐后,他们造访了新圣母玛利亚教堂的药妆店,那里氛围格外高雅,像个古老的博物馆,传说那里是世界上最香的地方之一,是如今极少数还在采用真正的龙涎香,灵猫香,麝猫香的地方。姜银城在这里给女性长辈和公司里那些大熊猫一样珍稀的女同事买了许多香皂、香水、香膏、香挂和香包作为伴手礼。
在那之后,他们就分开行动了,龚志强照例陪伊莉莎继续在精品店血拼,对于龚志强来说,他只要喝着香槟在一旁点头说好看就可以了,这对他是太容易了。而姜银城独自去了美第奇家族礼拜堂博物馆和市立图书馆,他每到一个地方,总喜欢去当地的图书馆转转,虽然不能停留太久,但短暂的体验一下那种氛围,闻闻书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安慰。
在这之后,他又独自了可以俯瞰佛罗伦萨全景的米开朗琪罗广场,想在临走之前,再看一下那粉紫色霞光笼罩下的美景。
时间还早,已经有一些游客在一旁台阶上坐着等待黄昏的降临,他在广场上漫步,发现广场东面有一处隐秘的鸢尾花园,门口的宣传资料写着这里是意大利鸢尾花协会的总部, 里面种植着一千五百多种鸢尾花。
一年的大多数日子里,这里不过是一个占地两点五公顷,长满了橄榄树的山坡,树林的尽头可以望见河对岸佛罗伦萨老城区参差错落的红屋顶,还有包围着这座古城的连绵群山。只有在每年的四月到五月,仿佛幻境魔法般,那些冒着新绿的橄榄树下似有无数斑斓的彩蝶飞舞,那是迎风绽放的鸢尾花。
佛罗伦撒的城徽就是一朵鸢尾花,据说从前阿诺河附近的山谷里开满了一种白色的鸢尾,于是中世纪的佛罗伦萨人就把鸢尾的形象作为城徽。
姜银城不禁有些好奇,便走了进去。里面的景致着实让人惊喜,满目皆是丰茂纯净的新绿与五彩缤纷的蝴蝶般的花朵, 橄榄树干的苍老遒劲与鸢尾花瓣的娇柔轻盈形成鲜明对比,远处是辉煌的佛罗伦萨古城。
此般美景,却没什么人欣赏,这里格外清净,想必游客都挤在广场上期待着佛罗伦萨的日落。
姜银城向远处望了望,却发现有个人同自己一样,发现了这个地方。
仔细一瞧,那人带着黑色兜帽,正聚精会神盯着面前一片蓝色鸢尾花,好似融在了那片景色里。
姜银城与那人擦身而过的时候,一阵微风拂过,那人兜帽从头顶滑下,落在肩头,露出了一头浅淡的金发,那一刻姜银城嗅到了一阵很特别的香味,让他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是在哪里闻到过。
他觉得自己心脏在疯狂的跳动,那一刻他眼里只有那人无暇的侧颜。
虽然是这样,他身下的双脚依然如常向前走着,他不想表现得过于唐突,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才悄悄的回过头。
可在那时,他才发现,那人已经不见了。
再一次,在他的眼前消失无踪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