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姜银城正在床上看一本睡前小说,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本博尔赫斯全集,背后靠着两个蓬松的枕头,困意渐渐袭来,他眼皮开始打架,有些昏昏欲睡。突然,窗外传来一阵打击碰撞声,他心中一惊,他所住的公寓是在二层,该不会是小偷来入室行窃吧?
他住在市中心一套管理不错的高层住宅里,这栋公寓一向治安很好,他在这里住了几年了,从未听说发生过什么事故或者凶案,可这阵动静一下子让他突然心虚了。
他四下寻找卧室里有什么可用的武器,最后目光落在门后挂着的长柄雨伞上,他捏着雨伞手柄朝着窗口走去,他担心发出声音打草惊蛇,没有穿拖鞋。
他悄悄走到窗子附近,现在这种不冷不热的天气,他总是比较喜欢开着窗子睡觉,他看了看窗子外面,一片漆黑,并没有扒在窗台的小偷,也没有在夜色中游荡的野猫,往一层的地面看去,一层外面的地面是一片草地,地上草坪是新剪过的,干干净净,空空荡荡,不远处有一片蔷薇花坛,但的的确确空无一人,他又不死心地打开手机上的照明从窗口朝外照了照,依然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渐渐放下了心防,把长柄伞挂回原处,想着或许是夜间飞行的鸟儿撞上了谁家的窗户,于是随手关了灯,回到床上准备睡觉,他把书放回床头柜上,抿了一口安眠茶,手指按了按太阳穴,觉得最近太疲惫了,或许他应该申请休假。
在台灯熄灭之后,这件宽阔的卧房被浓密的黑暗笼罩。就在他准备闭眼的一刻,竟然从窗帘背后,钻出一对发亮的眼睛!
他顿时毛骨悚然,手忙脚乱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对眼睛死死凝视着他,一动不动,是什么?这个高度,应该不是动物,简直就像……一个人!
接着,那双眼睛突然动了!一团黑影慢慢从窗帘后移动出来,那身形在黑暗中显得如此高大,粗糙狂放,几乎挡住了半扇窗户。室外透进来淡淡的月光,照在东西身上形成一块阴影,它头上的毛发蓬乱,就像个野人。
那东西发出野兽一般的呜呜的吼声,像是在威胁他,姜银城身子抖了一下,往后缩了缩,碰到了床头的挡板,发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
他紧张的抿起了嘴唇,与对方悄然对峙着,那东西竟然也站在窗口没动,只是站在窗前盯着他,僵持了半晌,他突然灵机一动,爆发了全力起身,飞快的光着脚,奔出了卧房,反手关上了门,将那怪物反锁在了他的卧房里。
接着,他心跳极快,心脏像是涌出胸口一般,他蹲在门口,手不停地颤抖着,焦急的给物业发了一条求救信息,可这么晚了,真的会有人来吗?他很担心,但却不肯放弃这一线期望。
这时,他却听到不远处的其他屋子里有一阵响动,好像来自他父母的房间,那间卧室中毫无疑问应该住着他的父母,难道他们都还没睡吗?他很疑惑,他和父母同住,他们晚上通常十点左右就上床睡觉了,难道是发现了什么?被吵醒了?难道,那东西不止一个?
他赤裸着双脚,小跑着到了他们的卧室的门口,耳朵贴着门板听了听,没有动静,接着他敲了敲房门,奇怪,他的母亲睡眠很浅,有一点儿声音就会被吵醒,但里面却无人回应,可是屋内却有微弱的亮光。
姜银城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扭动了门把手,一声轻微的金属摩擦声之后,这间卧室的门打开了。
开门的一瞬间,他被一阵强烈的血腥气刺激的捂住了口鼻,空气中还弥漫着一阵血雾,像是带着可疑的水分,扑在了他裸露的肌肤上。
眼前是一片污浊的色调,床头灯亮着,映入他眼睛的是无比骇人额一幕,准确的说,他只看到了一地的暗红色碎肉,依稀能看出,那些是人的肢体,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床垫上、地板上、甚至还黏在了墙上,壁纸上正滴着新鲜的,仿佛还带着温度的暗红液体,他看到了两颗人头,歪倒在地上,眼睛还崩裂一般睁着,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
他的浅色亚麻睡裤下摆沾上了一些粘稠的血液,地上的血迹渐渐扩散朝他流了过来,由于没有穿鞋,他的脚上也沾上了一些,那东西粘在皮肤上面湿凉的触感让人觉得恶心。
他先是怔住了片刻,喉头完全哽住了,发不出一丁点儿的声音,接着他深深地喘了一口气,然后声嘶力竭的大哭起来,哭了一会儿,他转过身掩上了房门,不忍再去看一眼。
他觉得浑身无力,只能趴在房门上释放着自己的痛苦,直至精疲力竭,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一张双人床上醒来,仔细一看,就是他自己的床,这分明就是他自己的卧房,他支起身子环顾四周,这屋子就像昨天上床之前一样完好无损,他的身上还穿着昨晚的睡衣,明媚的阳光从玻璃窗洒进来,照的床上一片雪白,他摸了摸额头,恍然觉得自己是做了个梦,恍惚间回忆起昨天梦中发生的事,顿时头晕目眩。
果然是太疲倦了,睡眠质量不佳,年纪轻轻就快神经衰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