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遇脑袋吧唧往他怀里一倒，又萌又怂道：“不是。”

陈明予笑着在毛茸茸的脑袋揉了两把，说：“我跟爸说不在一块儿，脑袋疼。”

陈明予码好香烟，关上抽屉，脸上的神情看着挺高兴的，他想象他爸拉开抽屉看见一抽屉香烟的模样。

两个人排排蹲装蘑菇，陈遇长成了一朵歪脖子菇，脑袋耷在陈明予肩膀上，不放心的陈父摸了过来，看见这幅场景差点没把鼻子气歪，飞起一个大脚，二人如鸟兽作散。

吃午饭时，陈父在饭桌上大嚼羊排，满嘴油光，突然道：“小遇买机票了没有？什么时候回学校？”

陈遇不在意道：“还没买。”

陈父道：“我让秘书给你买，就下周，你赶紧回学校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去。”

“啪”的一声，陈明予摔了筷子，皱眉看着陈父。

陈父垂下头没说话，陈明予上楼，他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

晚上睡觉前，陈父进了陈遇的房间，坐在床边，盯着陈遇进进出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陈遇路过，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问：“爸，你喝酒了？”

陈父昂了一声，“喝了一杯红酒，晚上睡得香。”

陈遇道：“那就早点休息吧，已经十一点了，不要熬夜看电视。”

陈父搓了一把团团的狗头，道：“知道了，闺女。”

陈遇笑了一下。

陈父道：“小遇啊，那会儿吃饭时候，爸爸没有赶你的意思。爸爸是想让你早点去学校好好学习，好好练琴，男子汉，有一技之长才有立足之本。而且爸爸喜欢看你在舞台上骄傲瞩目的模样。”

陈遇刚洗过澡，眉眼都被蒸腾的湿漉漉水灵灵的，挨着陈父坐下，道：“我知道，我会努力的。”

陈父侧头看他，陈遇的眉眼和许小燕很像，温柔精致。男孩子长了这样一双眼睛……他心里叹了一口气，道：

“爸爸几年老的太快了，很多事情早已经力不从心，我以为还能多照拂你们几年，多给你们攒些钱，我最放心不下你和小珊，小珊是一谈恋爱就昏头，你连小珊都不如，打小就心善，又没心眼……爸爸总担心以后不在了，你会不会让人欺负。”

陈遇沉默了一会儿，笑道:“爸，您总操心这些有的没的，我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让人欺负过。再说你这才多大岁数，想那么远干什么，你好好听医生的话，戒烟戒酒，把身体锻炼的健健康康的，能活到一百岁。我还等着以后给你养老，小时候你怎么照顾我，以后我就怎么照顾你，我走哪儿都带着你。”

陈父听了心里感动，凝神盯着陈遇看了一会儿，捧着他的脑袋在额头上“啵”了一口，说:“好孩子。”

陈遇被陈父今夜低沉的情绪影响，脸上笑着，心里却有一种茫茫然的感觉。他忽然希望他不在家的这三年赶紧过去，至亲至爱的人不在眼前，让他生出一种什么都抓不住的失落感。

陈父盯着虚无的一点，突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脸上现出一点老态，似在倾诉，又像无意识的感叹，“你哥是越来越霸道了，公司都快划拉到他名下了，他和我一样，对别人都狠，我当年对不起你妈，他终有一天也会……”

他猛地住嘴，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样的话，又道：“不说你们兄弟间的血缘关系，就是将来你领回来一个这样性格的儿媳妇，爸爸也不会同意，我怕你要挨欺负。”

“爸爸倒是希望你以后找一个和你性格一样的女孩，两个人良良善善，谁也不要辜负谁，好好过日子，再生几个孩子，那时候如果爸爸还在，就给你们带崽，什么都不用你们操心。”

陈父此刻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令陈遇坐立难安，他想出言安慰，可是任何语言在一颗受伤的父亲的心灵面前都显得贫瘠，他又做不出违心的承诺，那未免太虚伪。

陈遇盯着他爸头顶的几根白发，心里针扎似的疼，如果可以，他宁愿把自己的心掏出来补偿给他爸。

陈父等了半晌没有回应，心里越发失落。但陈遇马上又要离家，他不舍得逼迫太紧。

他撑着腿站起来，自上而下的看着他的孩子，还是觉得好。两个儿子都是好孩子，只不过人生路上走偏了一步，等有一天拐回来了，他就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他们依然优秀，瞩目，完美的让外人羡慕。

陈正言在儿女之事上向来洋洋自得追求完美，命运也一向很偏袒他，可是这一次，没有人知道他经过多少个不眠夜的折磨，才接受了这个他臆想出来的不完美的结果。

陈父推开门走出去，陈遇在他身后叫了一声，声音中带着几分迫切，“爸！”

他站住脚步，陈遇道：“您一定要听医生的话，照顾好身体。”

陈父摆摆手，沉声道：“你也听爸爸的话，去学校找个找个女孩好好谈场恋爱吧，多好的年纪，不谈恋爱可惜了。”

陈遇离家归校的前一天，把陈明予送给他爸的几条香烟找出来拆了包装，一盒一盒藏在家里各处，以后他爸若是想抽烟只能打电话问他要，这样他便可以控制他爸抽烟的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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