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仍有余晖，几只大雁并成一排，从天边滑过。

高崖，一株枯木下，高瘦的布衣男子跪在地上，不急不缓地烧着纸钱，低喃，“阿泉，还疼吗？”

“傻子，你现在独留我在这人间，可曾开心？”清峻的侧脸滑落了一行浊泪，滴入火堆不见。

“如同炼狱，日日煎熬。阿泉，你……”男人渐渐哽咽起来，“我恨不能……现在躺在地下的，是我。”

“崇义泉！我……爱你。”男人本因激动而狰狞的脸庞忽而温柔起来，对着空气却好似对着不存在的情人一般，轻声呢喃。他从不说爱，不是不敢，而是性格使然，羞于启齿。

手忍不住抚摸起墓碑上刻着“挚爱崇义泉之墓”的七个大字。

恍惚间，又是那日，瓢泼大雨，随风浪逐江而下的楼船内，病怏怏的崇义泉躺在布衣男人怀里，神色忧虑，“景西，要不回去找义父求情？”

“阿泉，我们已无回头路了。”景西吻了他右脸，握紧他的手。

“可是……我心疼你啊！奸人着实可恨！”崇义泉拧眉，“若不是有人挑拨，我们怎会四面楚歌？连白道也……”

“不必多说了。只要挺过这关，我们便潜藏几年，再清算这一切。”景西咬牙切齿，誓要诛灭祸首。

“也罢，不论你去何处，我都随你同去同归。”崇义泉眯着眉眼，目光坚定，如同当年进帮发誓模样。

“好阿泉。”景西感动之余，竟生了几分内疚，若是没有这些是非，阿泉也应当逍遥快活呢。

落难关头，两人互叙衷肠，还想温存片刻，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却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