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天地的许愿树多日不见越发花枝招展了。
刚刚过去的圣诞和元旦想来为它增色不少,那些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心事,难以当面诉诸言语,就在这里倾吐一番,却不知道有多少能得到自己期待的回应。
拜余经理所赐,许愿树上那枚桔色贴纸高高在上独领风骚,粘得牢牢的撕也撕不下来,一米八的人抬头踮脚都看不到写了什么。
可他今天想知道。
找了个工作人员借梯子,小姑娘不认识郑秋,说领导安排的,就算是你弟弟粘的也不能随便动。
老余今天大喜,这会儿俩口子应该还在酒店招呼亲友们,可郑秋不得不骚扰他。
老余电话里听了非常纳闷,说“那不是大伟贴的吗?”
周毕玲在旁边听明白了,直催老余:“给他给他,我跟你细说。”
郑秋一点儿也不想知道她打算跟老余细说什么,挂了电话等着。
梯子很快搬来了,小姑娘战战兢兢往上爬,郑秋乐了,说:“我自己来。”
“那可别碰了旁边的呀!”小姑娘还不放心。
不用爬到顶,站在第三阶郑秋就看明白了,贴纸上一个字都没有。
这可是室内,总不能时间长了裉色了吧?
他又往上爬了两级,贴近了仔细看,连写过字的痕迹都没有。
贴纸是儿童节那天粘的,当时郑秋的愿望是“要抱抱”,张大伟帮他实现了。张大伟的愿望是——“其实我只想听见有人叫我宝贝~~~~~”。
郑秋坐在梯子顶端想了一会儿,鼻子发酸。低头招呼小姑娘给自己找根白板笔。
桔色的纸,蓝色的笔,行云流水的字。郑秋收了笔还给小姑娘,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转身下来。
“不揭走呀?”小姑娘满脸疑惑。
“不。就是给他个回应。”郑秋说完,辞别小姑娘走了。却不知道小姑娘又接了她们领导一个电话,要她汇报一下具体情况。只得继续战战兢兢爬上去,还看明白了上面写的那两个字。
“谁叫谁宝贝呢?”老余听了汇报,半天反应不过来。
“我们都叫大伟宝贝,大宝贝,伟宝贝,因为他最小,又听话懂事,招人亲。”为了探听八卦不惜动用老公权势的周毕玲边说边往2205拨了个电话,“大伟啊,晚上可别出去啊,就在房间呆着,晚点儿有事儿要用你呢。”
“什么事儿?”老余疑惑。
“郑总有事儿。”周毕玲打了个太极,拉着老余去拜望明天一早就要陆续离开的亲友。
晚上车少,从新天地开到酒店没用多长时间。
停车场上一片安静,郑秋停好车,总觉得还有些曲折没有理清楚,潜意识里不能痛快爽快地下楼去找人。
人是肯定能找到,给他点儿甜头也肯定能跟着回去,然后呢?
要长长久久地在一起,过个平平淡淡的日子,这是他的理想,应该也是张大伟的理想。可是路漫漫其修远兮,这一路上哪可能顺风顺水不生波折?就大伟这种遇到问题要么转头就跑,要么壮士断腕的决绝作风,他难道只能次次跟在屁股后面捡起断腕来续接上去?
不要。
断一次疼一次,将来老了回忆过往,全是离离合合的坎坷。他可不想活得那么跌宕起伏。
要从根本上扭转这种局势,得让大伟知道遇事别光顾着自己瞎逞能,秋哥也是可以依靠的。
怎么能让他相信秋哥也是可以依靠的,而且特别愿意让他依靠,以及有时候也想依靠他,但肯定不会嫌弃他呢?
综合这一年以来做的所有策划,都没这个问题让郑秋费神。
从日暮准备到黄昏,从黄昏琢磨到暮色四起,微信、QQ、短信……所有记载了俩人过往的只言片语,郑秋从头看到尾,还是没有主意。
停车场的保安过来敲车窗,问他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帮忙?
郑秋摆手拒绝,下了车。
电梯一路往上,房卡早早捏在了手里。等了太长时间,越近越急迫,到了门口,郑秋没有犹豫,掏出房卡贴上去,“嘀”的一声,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