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秋不用急着上班，懒懒地翻了个身，把小浣熊揉成一团抱在怀里，睡了个回笼觉。

张大伟今天出奇地顺。

早上去单位打了卡，跟十周年客户联系，对方说下午材料才能给过来。和刘永和请了个假，便直奔医院去。

去了医院给张蓉先打了个电话。张蓉在电话里笑意盈盈地，叫他“快上来快上来，正念叨你呢！”

沈炎他爸不在。

张大伟一颗心放回肚子里，拐到炸鸡店买了两个大鸡腿。他没心思吃早饭，现在想起饿来了。

沈炎看见张大伟进来，高兴得单腿直蹦。蹦完捧着分给自己的那只鸡腿坐在床上跟张大伟唠嗑。

“我爸爸说要来的，结果也没来，我哥哥来了，你俩怎么总碰不上呀！”

张大伟这才意识到，应该是张蓉把沈义山支开了。

“中午就能去姑姑家了，妈妈说你在那儿上班，我能去看你上班吗？”沈炎边啃鸡腿边问。

“不能，上班的地方可不随便什么人都让进。”张大伟也边啃鸡腿边答。

“那医院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让进，你还来看我生病呢！”沈炎不服。

“我这是探病，不是看你生病！”

“那我就是去探班，也不是看你上班！”沈炎针锋相对。

张蓉边收拾东西边乐，一个拉杆箱，一个小手提袋。

“妈妈我的积木呢？”沈炎忽然大叫。

“爸爸已经送回姑姑家了呀。”张蓉说完，有个护士进来招呼她办出院手续，便跟着走了。

“哥哥，我跟你说个事儿！”沈炎探头探脑看着张蓉走了，神神秘秘地附到张大伟耳朵边上。

“远点儿，油都给我蹭上来了。”张大伟嫌弃地扯了张纸给他擦嘴，问：“什么事儿？”

“我爸爸可能真的不是你爸爸！”沈炎说完也不啃鸡腿了，看着张大伟，眼神中充满了关爱和同情。

张大伟冷不防被呛着，咳了半天才想起来问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妈妈跟爸爸在电话里说，你要是回去她就要和你一起，让我和我爸爸一起。”沈炎怜爱地摸了摸张大伟的头，接着说：“所以，他们俩必须离婚！”

张大伟一下愣了。

沈炎真是被保护得太好。

离婚这种词，他张大伟上幼儿园时候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沈炎却能这么心无旁骛地说出来。

“那你想让我回去吗？要是他们离婚的话。”张大伟压低声音问。

“想啊！离婚有什么的，妈妈还是妈妈爸爸还是爸爸，我还有个哥哥。”沈炎继续啃鸡腿子，“可惜我们不是一家人，要是一家人就好了，爸爸妈妈和我们就能在一个房子里住。”

“谁跟你说不是一家人的？”张大伟问，他想打探出沈义山的只言片语。

“要是一家人，就不用离婚啦，就能住一起啦！”沈炎不满地看着张大伟，似乎嫌他问得太幼稚。

“你懂个屁。”张大伟这才明白了张蓉对他说过的那句话，原来这事儿她是打算这么办的吗？

“还说了你跟妈妈住那个老院子，就是院里有树的那个。我告诉你，那个院子里花栏下面有块木板，后面是个洞，里面藏着宝贝呢，你可别去动！我以前去翻了一次，我爸爸揍了我一顿！”

张大伟有些愣怔。

他小时候做错事情，张蓉就会买了他最爱吃的好吃的最想要的好玩儿的，放在那个墙洞里，让他面对墙洞站好，但不许吃不许碰。

看着凉粉慢慢坨了，看着猪皮慢慢浚住了，看着鸡腿慢慢凉了，看着蛋糕慢慢塌了，张大伟气得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认错。

上初中懂事了，也不怎么犯错，沈义山就拿个木板给它钉了起来。

没想到一犯犯了个大错，还是个墙洞也管不了事儿的错。

“院子里还有我自己种的小西红柿呢，那以后我要想去了，你能让我进去吗？”沈炎看张大伟不说话，也来了点儿莫名的情绪，皱着小眉头惆怅：“我就让你去绿野山庄找我，让我爸给你腾一间房子，你来了还能住。”

“别胡说八道了。”张大伟沉着脸教训沈炎：“你自己听错了，不会离婚。不许再跟别人说，人家会以为你是个二傻子。”

“不用离吗？那咱们回哪个家呀？”沈炎才不傻，而且相当聪明，看问题直指核心。

“不离。再乱说我揍你，真揍！”张大伟只回答了半个问题，虎起脸来凶沈炎。

沈炎有点儿害怕了，眼神直闪躲。张大伟心里不忍，正要哄他几句，却听得沈炎也凶巴巴地说：“我可是练过的！我站桩！我还打军体拳！”

张大伟一下被逗笑了。笑完又觉得自己跟着沈炎也变傻了。听了这么丧气的消息，竟然笑得出来。

他这一笑，沈炎也轻松了，又问：“哥哥，那你是不是就没爸爸了？也不知道你爸爸是谁？”

“知道是谁，没有了。”张大伟潦草地答完，张蓉进来了。沈炎也吃完鸡腿了，急着问妈妈几点去姑姑家？

“歇缓歇缓吧，妈妈可累呢，你俩玩会儿。”张蓉说完，当真就着病床躺了下去，还脱了鞋，脸朝窗户躺好，象是要正儿八经地睡一觉。

沈炎竖起一根手指，冲张大伟“嘘”了一声，拿起自己的小外套想给张蓉去盖。

张大伟起身接过去给他扔一边，从柜子里拿了个备用毛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