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事本以为第三方隔了中间一层,不愿意听他们这忽然多出来的一档子,没想到对方来的也是年轻人,沟通特别畅快。
周毕玲的气场功不可没。往那儿一坐,比谁都透着老成,说出来的话也头头是道条清理晰,没一会儿就谈妥了。
回单位路上,张大伟直怨周毕玲昨天说得太严重,害自己穿得这么正式,她倒好,一件针织大毛衣配条牛仔裤就去了。
周毕玲乐不可支,说主要是想看看他未来穿正装当伴郎的模样,好提前设计个发型。
“我漂染个白色吧,意寓您二位白头到老。”张大伟说完,想起上次郑秋对这发色的理解,等着听周毕玲怎么想。
“哎,这个可以有,真可以有!”周毕玲拊掌大笑,“就这么说好了!”
前排司机等红灯的功夫回过头来打量了他一眼,大概也在琢磨这“白头”是个什么效果,琢磨完摇了摇头。
张大伟暗笑,心道:秋哥可真是不行,审美跟这大叔一个档,可人家至少得有四十往上吧。
秋哥审美不行,给他个意外还是挺拿手。
他本想着中午食堂共饭,再说说上午这事儿它有多么地顺当,秋哥接了电话却说:“我在家收拾东西呢。正好有顺风车,要去收帐了,后天回来。”
张大伟还没反应过来,郑秋又跟了一句:“别往回跑啦,车在楼下等着,我这就走了。”
“那、那、那你带上药!”张大伟急着嚷嚷。
“没事。”郑秋也急,“先挂了,周毕玲打进来了。”
张大伟挂了电话,气呼呼地瞪着一桌之隔的周毕玲。
周毕玲笑眯眯地捧着电话:“喂?郑总啊,上午的事情和您汇报一下……”
“秋哥怎么啦?”小范磕着开心果看着戏还要八卦一下。
“发烧。”张大伟气鼓鼓地答,心里想着郑秋早上叮嘱的那句“晚上没事早点儿回来”,回个屁。
“上午看着挺好啊,神清气爽的,还先后接见了郭总、谷老板等人。”小范嘴里嘚吧不停。
“郭总?气氛怎么样?”张大伟敏感地问。
“双方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晤,会谈在谷老板抵达之后结束。”小范磕完开心果拍拍巴掌,“随后,谷老板偕郑总离开办公室,意欲前往宁州市宁城区。”
好巧不巧,谷晓刚也要回宁州,有个发小结婚,而且貌美如花有事去不了。
郑秋一听正好,蹭了个车,俩人开开心心上了路。
开车比高铁慢些,但乐得自在。俩人一路闲聊,聊累了听听广播,听谷晓刚吐槽主持人的套路,广播也不想听了就放音乐。
本来放着的碟是欧翠峰的小号精选专辑,郑秋嫌太精神了,翻了半天也没个合心思的,想起手机里存着张大伟录的几首歌。
“看见你爱一个人那样/体贴细心/偶尔还自作聪明/受误会也不说明”——张大伟的声音响起,象个变声期的大男孩儿,款款深情里稚气未脱,郑秋不由弯起嘴角。
“什么人唱的啊?这不是《东爱》么,怎么是这词儿?”谷晓刚大感惊讶。
“张大伟——”
“哦~~~我知道他!”谷晓刚忽然眉飞色舞,“前天晚上还一起去唱了呢,确实有两把刷子。”
“一起吗?去哪唱?”郑秋疑惑。前天晚上是他俩从宁城回来,他去赴饭局,张大伟去找周毕玲和董蓓蓓,说要看婚纱照。
“祁振请客嘛,吃完就去唱。唱半截说找个高手来热场,一打电话正好在商业街什么婚纱店?就过去玩儿了一会儿。”
郑秋不快,看来那天晚上的事,他俩彼此都没和对方说真话。
不过想想又释然了,毕竟他那么爱唱的一个人,偶尔玩儿一次也不值当地特意说一声。
可为什么不说呢?是因为自己表示过不喜欢他去KTV,还藏过他的卡?
就算这样,他也不想让张大伟有任何瞒着自己的事情。
一时不快一时释然,来回纠结着就沉默了。
谷晓刚跟着音乐哼哼,哼了一会儿问郑秋订了宾馆没。
“没,走得急,一会儿——。”
“住我那儿吧。房子小点儿,可是在城区,车给你留着,办事也方便。”谷晓刚热情邀请。
“不用了,我——”
“就你自己住,我回去就到发小儿家了,这几天都不在。哦,我跟爸妈也不在一起。”
“我,我就——”
“宁州现在不好叫车。网约车让出租车弄得不敢跑,你等半小时也未必有人接单。出租呢又不打表,一看你这外地人,绕路还是小事,鬼知道怎么坑你呢。”谷晓刚完全没有一个宁城人的自觉,把故乡黑了个通透。
郑秋张了几次口也没插上一句完整的话,干脆闭嘴。
“别多想,我家不卖人肉包子。就是待见你,合眼缘。”谷晓刚笑着看郑秋,“打小儿我就喜欢把朋友往家领,觉得能进家门儿的就更亲近些,臭毛病改不了,你要一再不乐意就算了。”
郑秋的确是不乐意的。毕竟住别人家种种约束,凭空还多了份人情。但谷晓刚又说什么“朋友”“家门儿”“亲近”的,不偏不倚戳中了他的心。
他的朋友很少,少到几乎没有,也鲜有进别人家门儿的机会。
又回想起上一次宁州之行被司机宰了的经历,要不就试试?
“朋友结婚你不用车吗?”郑秋问,有个车是方便,不怕议价,只怕绕路耽误时间。他可是从出家门的时候就想着早些回去了。
“不用,这就成天喝酒呢,哪有机会开车。”谷晓刚一听郑秋这是答应了,让郑秋打开他的手包,从一大串钥匙上解下来那把“圆的三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