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的事情捅出去的那个人,目的只是为着绊郑秋一脚,自己有机会更好升,没有想到会让郑秋丢了工作。老领导敲打过,要那个人就此为止不再外传,而且“偷听告密排挤同事”也不光彩,他喏喏连声。所以郑秋离职,并没有几个人知道真正原因。
郑秋不曾有过恨意,毕竟对方只是说了实话。就算彼时没事,也不保证一辈子能瞒着人。更何况知情范围缩到这么小。
老领导那儿坐了半晌,又和遇到的旧同事聊了几句,告别出来,直奔于刚家。
结婚时买的现房,顺着地址找过去,郑秋感觉很微妙。
是他之前和于刚提过,打算买的那个小区。
从下车开始,张大伟一直很反常。
一时话密得收不住,一时又沉默不语。
在单位小会客厅等着郑秋上楼办事的空档,还睡了一觉。
及至到了于刚家门口,郑秋举手去摁门铃,他才深呼吸一口气,挺起了肩背。
于刚这段时间请假在家照顾葛君,早知道是他俩,一开门还是笑得眉不见眼。
郑秋冷眼旁观他这喜庆,七分为着葛君有月饼可吃了,三分为着看到了久闻大名的一米七,半点没留给自己,甚至没说一句“坐吧”。
啧,前男友。
倒是葛君不计前嫌和他搭话:“快把那盒子拆了,给我递一块过来,是没糖吧?”
“没有。”郑秋赶快打开盒子递过去。
葛君捧了一块,心满意足地挪到沙发上坐好,先可着劲儿地猛嗅一口香气,才开始慢条斯理地嚼,一脸幸福,可能饿了两个月。
于刚紧着往里让张大伟,等他坐到小沙发上,又倒了杯水放过去,笑容可掬和蔼可亲,丝毫没有意识到张大伟的局促不安。
“看见没,就这副蠢相。昨晚收到你的消息就亢奋了一晚上,问我要不要准备见面礼,可真是拿自己当长辈了。”葛君拉了郑秋挨着坐好,一边吃月饼一边吐槽于刚。
“那他准备了么?”郑秋笑起来,“大伟也要给你们买礼物,我昨晚上才定了带他过来,没来得及。”
“我不要,我要什么呀!你快省着点儿,当了干爹给孩子准备大礼吧!”葛君几口吃完一块,舒服得真哼唧,扶着郑秋的肩膀站起来,要去给张大伟拿“见面礼”。
“大伟~~我们也跟着郑秋这么叫了,你多大啊,看着跟个小孩儿似的。”葛君扶着腰顶着肚子慢慢往前走。
“小我六岁。”郑秋淡定地主动交代,却看到张大伟目不转睛地盯着葛君看,有些奇怪。
眼前的葛君和张大伟记忆里最后一眼的张蓉重叠了,连发型都那么相似,微烫了的短发,拿卡子在后脑勺随便夹了一下。张大伟看得发愣,郑秋推了一把才回过神儿来。
“嫂子的脚?”张大伟指指葛君,低声问。
“妊娠反应,浮肿,只能穿进去我的拖鞋。”于刚解释,“前几天脸肿得才严重呢,挤得眼睛都没了,在小区里遛弯,连她亲妈叫她都没认出来是谁。”
“真会认不出来人啊?”张大伟强笑着问,不大相信似的。
“是啊。这几天好点儿。”于刚奇怪地看他一眼,又看郑秋一眼,言外之意“你俩又不生,操这心干嘛呢?”
郑秋心里明白,张蓉当年堵在门口问的那句“你找哪位?”伤了张大伟的心。现在明白了怀孕期间生理上是会有很多不适,异于平常,或许当年扎下的这根刺,也就不那么疼了,说不准还能消解。
如果真能有此奇效,这一趟倒也来得十分值得。
于刚和葛君给张大伟备下的见面礼,十分粗暴直接,就是一个大红包。
“你才这么小,咱们这代沟快成天堑了,郑秋只说你爱唱歌,别的也没个喜欢的。嫂子跟你哥商量着,还是红包最合适。喜欢什么就去买,好不好?”葛君拿了红包给张大伟,从语气到神情,温柔又慈祥。
张大伟本心是觉得不能收,又不忍心对葛君推拒,扭头向郑秋求助。
“收吧,咱就这一份家长。”郑秋笑笑。
“你快别招我哭,大喜的日子。”葛君眼圈一下红了,“一份也是家长,不比别人家差。以后逢年过节,都要来走动的,知道了吗?”
“嗯。”张大伟赶快双手接过,放到腿上牢牢摁住,抬头看着葛君应道。
葛君被他这乖巧姿态勾得母性大发,不由伸手摸了摸张大伟的头,说:“于刚啊,咱要生个儿子,有大伟这么乖,我就满意了!”
“郑秋说要当干爹,大伟也算长辈,让他跟他大伟叔叔学着点儿就行。”于刚十分配合地哄媳妇开心。
葛君孕反,闻不得油烟味儿,晚饭撵他们去外面吃,自己捧着月饼,就着一杯热水享用。
于刚不放心葛君一个人在家里,仨人也没往远走,楼下找了个馆子随便吃了些。
关于自己的过去,郑秋和张大伟说得很少。倒不是有意,只是觉得乏善可陈。但从于刚嘴里说出来,却生动活泼形象鲜明,仿佛是另一个自己。
那些久远的琐碎往事,于刚说得津津有味,张大伟听得聚精会神,郑秋反倒象个局外人似的。
饭足水饱,故事也讲了不少,张大伟起身去上厕所,于刚也要一起。
许久都没有回来,郑秋意识到于刚是和张大伟单聊去了,便先结了帐,要了壶茶,坐着慢慢等。
好在于刚惦记媳妇,在郑秋打算出去找他们之前聊完了。
于刚眼眶红红的,有些哭过的痕迹,粗声大气地喊服务员结帐。
“结过了。”郑秋扫他一眼,道:“以前不知道你这么出息啊。”
“啊?对!以前没当过家长么。”于刚一边挤出个笑脸,一边穿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