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甜不腻也不粘,有点儿冷,挺清爽。”张大伟一边吃一边评价。
“你呢?”郑秋对这几句判词还比较满意。
“我啊,高兴了就是草莓味儿,不高兴了就是巧克力味儿。和你呆一块儿多了,就是香草味儿,人前是芒果的,人后是绿茶的,特殊时候会变成朗姆口味。”
“朗姆口味是什么?”郑秋奇道。
“等我找找,”张大伟摸出手机上网查,笑着说:“口感甜润、芬芳馥郁。”
“你还有这种时候呢,哈哈……”郑秋笑一半停住了,意识到了这个“特殊时候”是什么时候。
张大伟调戏了郑秋一把,兴高采烈地吃了一大口,第三盒已经要见底了。
“你少吃点儿,当心肚子疼。”郑秋看了一眼,正色道。
“好多年没人给买了,过过瘾。”张大伟意犹未尽地舔着盒盖儿。
这么想吃怎么不自己买——这句话到嘴边又咽下,郑秋惊觉自己的情商产生了质的飞跃。
以前在家常吃,从没自己买过,那肯定是父母给买的。
好多年没人给买了,现在是郑秋给买的。
所以他在乎的不是能吃到冰激凌,而是有人给他买。
真幼稚。
郑秋撇了撇嘴,马上就被张大伟捕捉到了。
“哼。”张大伟哼完,昂起头直视正头方,高傲冷艳。
郑秋又忍不住笑了。
“神经病啊你?好好开你的车!一惊一乍地笑什么呢?”张大伟色厉内荏地嚷嚷,郑秋只听出了娇憨任性。
“回趟家吧,把冰激凌冻了。”郑秋看一眼时间,约了三点半,现在刚刚两点多。
“不用,一会儿就吃完了。”张大伟说着又去开。
“不许吃。”郑秋压低声音本起脸,严肃地说。
昨晚上被欺负狠了,早上起来还嚷嚷着不舒服,早饭吃了几口,午饭去的湘菜馆,也没几道能下筷子的,下午再拉起肚子来还了得?
张大伟浑然不解他这一番苦心,倒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往座位里一缩,望着窗外嘿嘿地笑了。
郑秋瞥了他一眼,隔着墨镜片,一脸的笑意无端染了些暖色,格外柔和,又有些不真实。他一打方向盘,往家拐去。
回家放了冰激凌,俩人窝在沙发上鼓捣新手机。
“晚上回来我给你把回老家拍的那些照片、视频、文件什么的往电脑里备一份吧,”张大伟拿着手机同步数据,“电脑里最保险了。”
“好。”郑秋顺势躺倒要眯一会儿,新手机响了。
电话是于刚打来的,先是质问他怎么一上午手机不开机,又问他怎么能把手机冻冰箱里,再问他是不是还买了和他俩之前一样的款式……
“行了行了,你到底有正经事没有啊?”郑秋看一眼张大伟,做出一副嫌弃的姿态吼于刚。
张大伟一边大张旗鼓地偷听,一边把腿收到沙发上也躺好,拉了郑秋的一只手往腰上去,作势揉了揉。
郑秋明白他的意思,一边和于刚说话,一边轻轻揉抚。
“啊!轻点儿,疼!”也不知是真疼假疼,张大伟娇嗔一声,让于刚听了去。
“谁在旁边儿?你干啥呢?大中午的——哎,郑秋!”于刚越问越惊疑,“是你那一米七吗?”
“你闭嘴,有事快说。”郑秋恼怒,抬高了嗓门。
葛君怀胎六个月,孕反越发厉害,吃什么吐什么,听到“吃”字都能吐出一汪酸水。
今天一早睡醒,忽然说想吃中秋节时他弟带过去的那种月饼,不要糖馅儿。问郑秋还能不能买到。
“能买到,人家常年开着,不是只赶中秋节。”张大伟听了,代郑秋答。
“是不是?你把电话给那谁我跟他说!哦哦哦,跟你说也一样,那快给买几个寄过来,不要糖馅儿啊!尽早的!你侄儿可是在娘胎里受着罪呢!”于刚激动地嚷嚷。等郑秋答应了下午就去买了寄了,最晚后天就能到,才挂了电话。
“一米七谁啊?”张大伟等他挂了电话,细眉一挑,闲闲地问。
郑秋捋了捋他的头发,笑而不语。
“七三好吗?好的!”张大伟气哼哼地自问自答,还给自己长了一公分。郑秋忍俊不禁,把额前碎发全给他捋上去,说:“喷点儿发胶,能有七五。”
张大伟一头秀发乌黑浓密,真要弄个莫西干头,七五还真不是梦想。
于刚也不省心,挂了电话又在微信上八卦,问郑秋是不是和一米七和好了?有近照没,葛君要看,照顾孕妇情绪赶快拍一张。
郑秋笑吟吟地翻着看完,回道:“不。”
下午陪着客户看完场地回了办公室,人事上来了电话。问郑秋的档案什么时候转过来,年底要统一归一次档。
挂了电话,郑秋想着也确实是该回去一趟了。下了班,就拉着张大伟往郊区跑了一趟。
月饼作坊果然还在,只是不似中秋时热闹,郑秋要订的饼也没有等太长时间就拿到了。
一份简装,不带糖馅儿。一份精装,不但带糖馅儿,还和中秋时一样,各种口味都来了一点儿。
“给谁的啊?”张大伟好奇。
“老领导。明天周五,我回原单位取了档案,顺便探望一下他,再去于刚那儿。后天周末,也不急着赶回来。”
“哦,”张大伟怏怏不乐地说,“走两天啊,周末呢。”
郑秋发动了车,抬头看正前方,忽然想起上一次在这里时的情景:张大伟靠窗坐着等他,蓄了满眼的泪。事后解释:“想跟你回家过中秋,回不来。”
“大伟!”郑秋心里有些苦,又涨得发酸,禁不住喊了一声,倒把张大伟吓了一跳。
“一起去吧,跟我去见家长。”郑秋踩一脚油门,往前驶去。